第十一章 领地的过去
翠绿部落，某个不算显眼的树屋之中。
老蛇人斯纳克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衣装。
这其实不是他的房间，最起码本来不是。
虽说蛇人没有住人类房屋的习惯，但是在李察来到这里之前，斯纳克为了方便管理，一直住在李察现在的房间。
直到他知道，时隔十几年，他们的名义上的主人，格里芬家族，又要向这里派一名领主过来，他才提前赶紧搬了出来，免得引起麻烦。
是的，李察自然不是翠绿部落的第一个领主。
格里芬家族虽然不在意兽人大地这块土地上的利益，也懒得和其他家族一样经营这里，与其他贵族博弈。
但是这不代表格里芬家族对这片地方一无所知，事实上，几百年来，每当格里芬家族想要流放某个人的时候，就会把那个人派到这个地方当领主，并且随便安排一个什么开拓领主的名头。
据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显示格里芬家族对于人道主义的尊重与推崇，毕竟，当代格里芬家族的家主，也就是李察的父亲，在洛恩王国之中一直在着手推行免除死刑这一项制度。
并且，最开始的时候，格里芬家族也畅想过，没准哪一任派过来的流放之人运气极佳，能闯出一番事业，到时候不久能说明家族领袖至高无上的眼光，未尝不是一桩美谈。
可惜，被流放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家族弃子以及无用之人，并且还都是无用到家族甚至容忍不了这家伙继续生活在王都，乃至洛恩王国的地步了。
比如李察，他如今刚穿越过来，记忆没那么完善，再加上来了以后就很繁忙没时间梳理，其实他只要仔细回想一下，就能想起来，他被逐出王城的原因，是因为在一次圣光教会举办的酒会上喝多了，然后对着那端坐在国王旁边的，刚刚获得圣光之神神启，被誉为活圣人的教会下一任教皇预备，名为凡妮莎的少女，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所以说，李察还能活着来到这地方，已经是他父亲父爱如山的体现了。
并且，兽人大地没有圣光教会，这也算是半个解决办法。
再比如之前说的，十几年前被派过来的那位上一任领主。
这位和李察一个下场的家伙，是李察的叔叔辈，和李察的父亲是亲兄弟。
这位领主犯得事情就简单多了，年少无知花天酒地的他，派自己手下的盗贼偷走了上一任格里芬家族家主，也就是他父亲的佩剑，随后卖给了路边的商贩换酒喝。
当然这件事情也有坊间传闻，据说是这家伙那天根本离家里远远的，就是在外面喝酒然后喝的烂醉，突然以为盗贼就出现了，将佩剑拿给了他。
这件事情之后，死了两个盗贼，一个是这位的手下，被处以极刑，另一个则是李察父亲手下的一个盗贼，死于疾病。
烂账很难查明，但是这位李察的叔叔到了苍翠部落之后，可是没干什么好事。
唯一的作为就是大兴土木盖了个领主府邸，在累死饿死了大概一百多名蛇人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在这边生活不下去，便花光最后的积蓄，逃到邻国去了，生死不明。
斯纳克当时也在苍翠部落，他亲眼见到了同胞们在那名格里芬暴君的统治下累死，见到了自己的同胞因为饿的不行在干活的时候想要休息片刻而被喝醉的格里芬暴君活活用鞭子抽死。
那一年，斯纳克四十岁。
从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要杀死那名暴君。
然而还没有付诸行动，对方就跑了。
再之后，格里芬家族没再派人过来，除了定时送来的粮食外，再没有人来。
直到十几天前。
老斯纳克是个人精，身为施法者的他没有经历过其他蛇人那种过分的锻炼身体的环节，所以哪怕带着败血诅咒，他依然活了快要六十岁。
这在超凡者之中不算什么，哪怕是一阶超凡者的平均寿命在这个世界也有九十多岁。
甚至对于平均年龄有七十的普通人类来说，也只是将要步入老年。
但是对于身患败血病的蛇人来说，这已然算得上长寿，要知道一般来说，那些身患败血病的蛇人哪怕晋升为了超凡者，也差不多只能活到四十岁。
整个翠绿部落，除了斯纳克和罗恩，在没有蛇人超过四十五岁。
而斯纳克也成为了部落里面最为年长的存在。
这份年长，象征着精明。
虽说人类普遍不待见兽人，甚至是赤裸裸的歧视，但是这毕竟也要看人。
比如从事向兽人大地运输物资这份工作的人，就没那么排斥。
而兽人大地虽说环境恶劣，但是仍然还是有一些让人类感兴趣的小玩意的。
靠着这些东西，斯纳克和那几个格里芬家族固定负责运送物资的工作人员结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
虽说算不上朋友，但是在请人家喝了点兽人大地特产酒之后，让对方透露一句之后会有个倒霉蛋来这里当领主这种消息还是可以的。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那本来已经淡忘的记忆，那名为格里芬暴君的阴影再次笼罩了斯纳克的心头。
其实那年，他本打算组织一次暴动，针对那位李察的叔叔，那位暴君。
但是，在一次暴君的酒后休闲游戏之中，那位暴君的护卫，一位四阶战士，为了取悦自己的主子，一剑下去杀死了十数名青壮年超凡者蛇人。
这个画面被斯纳克刻在了心里，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之中重现，持续了将近十年，才得以忘怀。
然而这个消息，让这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知道，哪怕正面对抗不利，但是也不能再任由一个暴君过来任意杀戮了。
但是，直接开战或者暗杀都是行不通的。
那位李察的叔叔从来不吃他们这群蛇人做的食物，身边的侍卫更是将近二十四个小时不合眼，他不敢赌新来的领主是不是也如此。
所以，便要试个深浅。
若是对方是个软蛋孬种，那就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若是对方和那位暴君一样，那最多也就死个挑事的人，充其量再株连几个。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他便找来了斯鲁，得到了对方的同意以及认可。
于是，便有了李察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出。
其实当斯纳克发现李察是个一阶并且随从是个三阶的时候，他老兴奋了。
一阶的贵族在他看来全是酒囊饭袋不值一提，而三阶的施法者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也能近身将其杀死。
当斯鲁发起挑战的时候，斯纳克当时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李察答应或者不答应。
答应的话，斯鲁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李察，而他斯纳克也会毫不犹豫地指挥剩下的蛇人对那名三阶施法者动手。
若是李察不答应，斯纳克就会直接起哄，质疑其正当性，开始暴动。
然而他没想到，李察没说答不答应，反而是一下废了斯鲁，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自己。
他没想到，李察居然可能是五阶神射手。
至于李察究竟是扮猪吃虎还是说是那手中的手弩是宝贝，在那一刻，对于跪拜下去的斯纳克来说都不重要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太蠢了。
他自然不知道李察那手弩是刚升级出来的。
他只觉得自己低估了那些贵族的底蕴，哪怕是流放的贵族，底蕴也不是他一个蛇人能够想象的。
甚至说，当他看到梅丽莎手中凝聚出来的那个威力惊人的火球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甚至低估了那些人类世界来的正统施法者的实力。
他用自己那野路子来的实力去比对一个来自人类社会的施法者的实力，真是太蠢了。
当时的斯纳克，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因为他发现，新的领主的手弩没有犹豫片刻就对准了自己，这说明对方从未放下过半分戒心，甚至说从一开始，自己的计谋就是可笑的。
是啊，比起人类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自己这点计谋算什么呢？
这是当时跪在地上的斯纳克的心理活动，也是他认为的，他生前最后的思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察没有杀他，甚至没杀站出来挑衅的斯鲁。
而是只是提出要去看看神树，那早就破败不堪的神树。
斯纳克不知道新来的领主大人为何会对神树感兴趣，要知道上一任领主那位暴君，直到他走的那一天都不知道领地上有这东西。
事实上，就算是蛇人们，除了每周固定的礼拜日会聚集在神树之下，其他日子也会刻意避开，毕竟那败血诅咒是每一个蛇人心中最痛苦的地方。
然而，斯纳克斯也没想到，败血诅咒会就这样不见了。
新的领主走向了神树，伸出手抚摸，随后，便是神迹降临。
新的领主成为了神选者，而他斯纳克，也至此心悦诚服。
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斯纳克整理完了衣装，走向了背后的床头柜，取出了他的法器，一本法典。
今天，在她看来，是个大日子，是整个蛇人部落的大日子。
他一定要把蛇人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给李察。
败血诅咒消失之后，虽说之前常年患病加上营养不良，蛇人们的寿命上线只是略有提升，但是这足以让斯纳克产生新的幻想。
抛开了曾经的暴动的幻想，但是斯纳克那一刻为了部落巴不得燃尽自己的心态是没变化的。
昨晚，所有蛇人都在狂欢的时候，他没有，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写下了无数自己关于之后蛇人战斗部队的安排以及组织想法。
哪怕自己不是领袖，他也想要辅助领主，真正的让蛇人们好起来。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准备好的阅兵。
就在这时，斯纳克突然听到，敲门声传来。
“谁啊？”
斯纳克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谁会来找自己？
开了门，斯纳克发现一个年轻蛇人站在门外，气喘吁吁。
“成什么样子？我不是说了都做好准备吗？你的盔甲呢？”
年轻蛇人也是战斗部队的一员，正因如此，斯纳克看到对方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然而年轻蛇人没有回答斯纳克的问题，而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不好了，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已经起床了！”
年轻蛇人是斯纳克安排用来今天早上观察李察动向的，他想要等李察到靶场的时候，直接就能看到他安排好的阅兵。
但是他没想到李察醒的这么早，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不知道为何年轻蛇人会如此慌忙。
“汉斯，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蛇人，也就是汉斯，喘了口气，说道：
“但是领主大人完全没有去靶场的打算，反而是去了铁匠铺，老罗恩那里！”
“罗恩哪里？”
斯纳克不理解，为什么领主要去哪里，不过他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老罗恩哪里那么无聊，想来领主大人一定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吧。
“这有什么？你赶紧去做好准备，别耽误...”
“不不不！”
汉斯嘴笨，见自己表达的好像不够充分，连忙打断了斯纳克。
“是领主大人，他应该是早就发现我了，他让那位施法者大人找到了我，说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汉斯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并且是马上。”
时间向前跳一点。
“领主大人！”
在听了李察的一番话之后，老罗恩老感动了，差点又在跪在地上。
不过还好是没跪下，不过一番表忠心的话确实免不了了。
李察听了一会之后，摆了摆手让罗恩先不用拍马屁了，随后问道：
“你先别着急高兴，别等之后的工作量拉满了你反而不适应了。”
李察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后问道：
“说道多派一些人手过来，我倒是有一些问题。”
李察颇为疑惑地问道：
“既然人手都这么不足了，为啥不早就多安排点人过来？”
“我看部落里面青壮小伙子不少啊？就算没有那么多可能有施法者天赋的，找几个过来专门打铁也没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