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黄粱一梦终将醒
“疏妤，你也不想你妈妈和我离婚吧，”叶父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我们一家人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生活也不容易，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很快乐不是吗？”
“你也知道你妈妈那个性格，她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如果被她知道了那我们这个家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你到时候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呢？你也舍不得做选择的吧？”
叶疏妤知道叶父嘴上的权衡利弊不过是在为他的背叛开脱，他只是不希望叶疏妤去戳穿他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
可是要告诉叶母吗？叶疏妤内心是犹豫的，正如叶父说的那样叶疏妤在这为数不多的时光里感受到了父母的疼爱，她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温馨的家。
小时候镇上的小孩总是会笑话她没有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也不疼她，面对那么多小孩叶疏妤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执拗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很忙。
等到过年时叶父叶母好不容易回来了，叶疏妤一面怕着一面又忍不住靠近，总是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生活在一个家里，她终于和其他小孩一样有了父母的关心与照料，她要亲手毁坏这一切吗？
如果没有尝过甜她可以一辈子忍受苦的滋味，但是拥有过甜她便再也吃不下苦了。
所以叶疏妤犹豫了，沉默了。
这一切都被叶父看在眼里，他语气诚恳，信誓旦旦：“爸爸向你发誓，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了，我会好好珍惜这个家。”
叶疏妤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叶父，这个原本高大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是这样矮小不堪托付，她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是叶疏妤别无选择，她只能期盼他的话是真的，期盼一切都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
叶疏妤并没有说话，转身朝外走去，叶父以及那一片狼藉的家被抛在后面。外面的太阳越发刺眼，她被阳光刺到抬不起头。
公交车摇摇晃晃了一路，那迟到的恶心感终究是涌了上来，叶疏妤在门口的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直到胃里绞着生疼……
叶父背叛了叶母，背叛了这个家。可是叶疏妤却没资格去审判他，因为自己也是共犯，卑鄙地为了自己所企盼的东西背叛了叶母。
经过门岗时保安大叔追出来递给叶疏妤一把伞：“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打伞呢？你刚刚进去的伞忘记带出来了吗？你就是太懂事了，这么热的天就应该叫你爸爸送你的。”
叶疏妤接过伞抬头朝大叔道谢。
大叔愣住了，一脸惊讶：“你怎么还哭了？发生了什么事？”
叶疏妤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眼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她望向保安大叔，他的脸上一脸关怀，发生了什么？这要怎么说呢？这是一个连叶母都不能告诉秘密。
叶疏妤将眼泪擦干，声音有些哽咽：“我刚刚在家睡午觉忘记了时间，现在去学校估计要迟到了。”
这听上去是个很合理的解释，是这个年龄的小孩会为之担心难过的理由。
显然这个理由说服了保安大叔，他松了一口气：“哎呀，这不是大事，你和老师好好说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平时那样听话，他肯定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叶疏妤点点头，眼泪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她吸吸鼻子向保安大叔到了谢朝公交站走去。
等到叶疏妤下次回来时叶母已经在家了，她到家时叶母和叶父都在厨房。叶母一边指挥着叶父给她递佐料，一边用锅铲翻滚着锅里的虾，听见开门声朝玄关处探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
叶疏妤脱下鞋将鞋摆进鞋柜，鞋柜里只有少数几双高跟鞋，且都是粗跟的，叶母穿的也不算多，只是在外出酒会饭局才穿。鞋柜里的大多数都还是平底鞋，有些鞋上沾了些泥土，是叶母跑工厂时沾上的。叶疏妤将自己的小白鞋放在了叶母的一双高跟鞋旁边。
她抬头看向厨房，回答叶母刚刚的问题：“放学收拾东西收拾晚了，错过了平常的那趟公交车。”
“你看看你，和你爸一个德性，做事拖拖拉拉的，也不知道早点把事情安排好。”
叶父呵呵一笑，面对妻女只能服软：“是是是，什么优点都是遗传你的，缺点都是我的。”
叶疏妤看向那和谐的背影，其实叶疏妤并没有错过那趟公交车，相反她到的时候公交车还没来。但是她那时很不想上车，就站在车站看着一窝蜂同学兴高采烈地涌了上去。有认识的同学朝她招手，喊她赶紧上去。
叶疏妤礼貌一笑：“你先走吧，我等下一趟。”
那同学面露疑惑，不解为什么叶疏妤不上车，难道是怕太挤了？可是周五的公交车哪有不挤的，更何况以前每周他们俩都是这样挤公交的，也没见叶疏妤嫌弃啊。
叶疏妤目送往常坐的那趟公交离开后，就静静地站在公交车站看着一辆辆车来，同学们就像是破卵而出的蝌蚪，密密麻麻填满了整辆车。
和那些蝌蚪一样，那些同学脸上都洋溢着回家的喜悦，叶疏妤想自己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她又问自己是否后悔让叶父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出轨的事实。
可是她还没想出问题的答案车就来了，叶疏妤浅浅叹了一口气，也被人群包围着上了车。
“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洗手过来吃饭，你这孩子整天在想什么？”叶母从厨房出来看见叶疏妤还站在玄关那，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桌上摆着叶疏妤爱吃的油焖大虾，叶父剥了一个递给叶疏妤，叶疏妤抬抬头却没接过来。那没了生气的虾在空中转了个圈递到了叶母的碗中。
“给我干嘛，疏妤喜欢吃让她多吃点。”叶母略微有点惊讶。
“老婆辛苦了，多吃点。”
叶母又说起周末给叶疏妤请的家教：“你这数学总是上不去，可得加把劲，不然考京大很成问题的。”
叶疏妤扒拉了一口饭，默默点头。
叶父又给叶母剥了一只虾：“孩子吃饭你让她好好吃先。”
叶疏妤看着桌子上这一幕，内心突然有了答案，她像身处美梦的人，即使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构的梦境，可是依旧贪恋着那点温暖甜蜜而舍不得醒来，于是默默祈祷着这个梦再长一点，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梦就是梦，终有醒来的那一天，这眼前的这些温馨也都将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