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论道（下）
“打算？什么打算？”
张之维嘴里狂炫着鸡肉，正吃的满嘴流油呢，突然听见李观一在喊自己，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观一见其这样，也是颇为无奈。
堂堂未来注定要统领正一的天师传人，此时却像是个从未吃过肉的家伙一般，
要知道正一一脉可不像全真那般规矩森严，连吃肉都不允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天师府的弟子除了“牛、狗、乌鱼以及鸿雁”外，其他肉食皆可食用。
但看张之维这样子，平日里怕也是被天师张静清约束的狠了。
“我是说，之维兄，你今后日子打算怎么过？”李观一也只好再次解释道。
这回张之维可听明白了，将自己手中已然啃完的鸡骨头随手一扔，用沾满油的手给自己擦了擦嘴后，便抬头看向夜空，随意回道。
“没打算啊，无外乎跟以前一样，该吃饭时吃饭，该修行时修行，该睡觉时睡觉.......嗯，没别的了。”
“额.......之维兄，你这般也算是无为。”
李观一起初倒是有些懵，本以为张之维会说些什么最近的打算，计划亦或是什么理想来着，却没想到他这样回答。
不过这般，倒也在情理之中，
“无为好啊！无为胜有为，咱们玄门祖师爷不就是这么说的么？反正我觉得到还挺自在的，能静下来。”
“我一直求的就是这个.......”
说到此处，张之维停顿了片刻，目光不由地瞥向身旁的李观一，开口道。
“你呢？观一兄？”
“嗯？”闻言，正细细品味张之维所言的李观一不禁转头看向张之维，目光中闪过些许稀奇之色。
要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向来以圣贤的标准要求自己，目中从未在意过他人，
他本以为张之维这浑身懒散的劲儿能回他就算不错了，没想到竟还反问于他，这可难得，
“看我干嘛？观一兄，我问你呢！刚刚我可回答你了，你可不能耍赖啊。”
张之维见李观一那双亮闪闪的双眸，心里不由有些发毛，忙道。
“你当我是你啊？”李观一没好气道，说罢又补充道。
“至于我的打算，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想让我以及我身边的人个个都能好好的，好好的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
说话的同时，李观一怔怔地看向夜空中那轮明月，
在场的众人没人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他在今天这场比斗中，久违地感受到曾经逃荒时，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
开启了迅雷会员的张之维，
其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是难以尽述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李观一自己的心气也散了，不想争了。
相比于跟人交手时的酣畅淋漓，
他更贵己，惜命........简言之，怕死！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虽两世为人，但他毕竟还是人.....而但凡是人，自然怕死，这是天性。
生难求而死易及，
人身难得，自然应当万分贵重自身，一切以存我为贵。
为的便是‘存活’二字，
存下来，活下去。
他自己的道，便是让他和他身边的人都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好好存活下去.......
“仅仅存活下去？听起来确实挺简单的，但做起来的话......额，看观一兄这般郑重的样子，怕也不是说着这般容易。”
张之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假思索道。
“师兄........”陆瑾以为自家师兄在感怀曾经逃荒求生的艰难，不由有些担忧地看向李观一。
丰平则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数口，起身指月大叫道：
“哈哈哈，要我丰平大爷来说，这生死存活之事，都是由阎王老子管的，又岂是能由人来决定的？”
“真要是人想不死就能不死，想存活就能存活，那世上就都是活人了，又何来死人一说？”
“今朝有酒今朝嘴，管那么多干甚！”
说罢又起身拿起地上放着的一小坛酒，豪迈道：“来！别扯那些没用的，喝酒！”
此言一出，原本场上略有些严肃的氛围顿时如冰雪消融般被轻松瓦解，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李观一闻言也是不禁畅然一笑，
白色的真炁化作一缕白线将至于食盒中还剩下的四坛酒，取出三坛分别甩向场上的其余三人，最后一坛，则自己笑纳了。
揭开上面封口，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便从坛口渐渐弥漫出来
“好酒！”
“之维兄，你天师府弟子应该能饮酒吧？不管了，今天必须喝！”
“小瑾也是！之前没喝过吧？就是没喝过才得喝！”
“刘兄弟，别愣着了，快点儿过来，就差你了！”
“大伙儿一起，满饮此坛！”
“来，干！”
少年们彼此相视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山巅，不知东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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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张之维率先酒醒后便下山回到自己的厢房中，想着再补补觉，
山顶风大，睡得着实难受。
刚刚进门，耳边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孽徒！你可知错？”
天师张静清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明显不着调的弟子，
一夜未归不说，还满身酒气，
虽说天师府弟子不禁饮酒食荤，但修道之人，对这些东西也该敬而远之才是！
昨晚本还想与其好好交流一番，
看看其到底有没有为其狂妄的行为反思自省，
结果就是在此枯坐了一宿，直到破晓才归来。
想到此处，天师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
“弟子知错！知错！”
听到这话，再看及师父脸色，张之维立刻便清醒过来，立刻滑跪，并忙不迭的解释道。
“弟子昨晚是跟李观一他们一道饮宴，喝到最后，大伙儿都醉了就地躺下，并不是故意晚归的。”
“他们到现在还躺着呢，弟子还算最早醒的那个呢。”
天师张静清闻言，神色顿时便缓和了下来，但表情还是颇为严肃。
“你与人结交，为师不反对！”
“但......你自己身上的毛病你就从未想过么？”
闻言，张之维顿时愣住：“毛病？我？师父您有话直说啊....”
张静清不屑道：“直说？那为啥圣人还要行无言之教？”
“无言之教！说白了就是引导你，让你自己尝到痛楚然后自己悟！如此一来，你悟到的东西才是属于你自己的！”
“为师自然算不上圣人，也没那本事，但终究还是想你自己悟出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