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英雄不问出处
“当日爹爹招全家至前厅，同仇敌忾为大姐正名；怎么如今见他对姐姐动手，反倒不说话了？”
孟凝霜看着歪在船上的孟初晗，眼中猛然窜上一股热流。
“国公府高门大户，居然如此不要脸的欺负个弱女子，我这就去寻爹爹……”
孟初晗见她如此义愤填膺，不由眼神微闪，忙低声吩咐道：“拦住她！”
珍馐上前一把拉住悲愤的孟凝霜，轻声道：“三小姐这是何苦。忠义伯亲眼见我们夫人挨了打，连句重话都没对少国公说，若不是二少爷心疼姐姐，出言震慑了少国公，我们夫人还不知要被打成什么样子……”
绮罗忙上前一步将孟凝霜按回座上，随声附和道：“说得对，三小姐此时去寻伯爷又有何用？伯爷此前数落少国公不过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卖好。可伯爷知道陛下不会管臣子的家事，且孟家不如曹家煊赫，伯爷怎会为我们夫人得罪曹家？好在国师出手，夫人的病势暂且稳住了，依奴婢看三小姐不如留在这儿陪着我们夫人说说话，也好排解排解心中忧愁！”
孟初晗看了看眼前一片悲愤的少女。
十二三岁的姑娘自是爱慕虚荣，看着嫉妒的对象被这般对待，只怕攀附权贵的妄念当即便醒了；加上是庶出，到底多了些自怨自艾，八成是把她这做姐姐的遭遇转嫁到自己身上了，未免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
还有的救！
“你今日怎么会来？”
见孟初晗缓了口气跟自己说话，孟凝霜这才渐渐收了悲愤，朝着孟初晗道：“是夫人叫我来的。此番本该大姐姐亲自来，不，如今该叫二姐了，可她不愿来求大姐，只得叫我来……”
孟初晗闻言一脸的好奇，“冯氏居然会叫孟婉瑜来求我？”
听见孟初晗不甚尊重的口吻，孟凝霜竟起了一丝亲近之意。
“皇后娘娘命京中德才兼备的贵女于本月十五入宫赴宴，那日大萧使团也要入宫，想来入宫之势必有其深意。父亲虽有打算，奈何夫人没有高明，二姐便是心再高也入不得太极殿！”
她边说边去瞧孟初晗的脸色，口中奉承道：“而大姐姐独得圣恩，爹爹便将主意打道姐姐头上——您是皇封的县主，又是一品国公府的宗妇，出入宫禁自是方便。夫人便说让大姐带我和二姐入宫见见世面……”
孟初晗勾起嘴角，笑问道：“冯氏为孟婉瑜筹谋我不奇怪。你不过是个庶出，似进宫见驾这等好事冯氏怎会想起你来？”
这话说的直白，孟凝霜未见丝毫不悦，反倒轻嗤了一声。
“夫人惯会在父亲面前装大度、扮贤良。我虽不济好歹是孟家的女儿，她怎能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再说我年纪小、又一贯不学无术，若没有我在身边，怎显出她孟婉瑜天生丽质、温婉贤良？！”
孟初晗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孟凝霜见状面色一红，她鼓足鼓勇气，这才轻声道：“大姐别笑我说话直，夫人她惯会做表面功夫，私底下行事却是又狠又毒。饶是我母亲那般精明之也在她手上吃过不少暗亏。我若不对二姐虚与委蛇，还不知夫人会怎么折腾我们呢……”
孟初晗不由得轻笑，“冯氏就料定了我会带孟婉瑜入宫？”
“二姐一贯窝里横，自小出了事夫人和爹爹总会出面维护。她自知得罪了大姐，却不肯低头，先来夫人也不愿她尊贵的嫡女如此伏低做小，这才叫我来做个替死鬼。再加上哥哥和爹爹从旁策应，这一番功夫下去姐姐的气也出了，家人的亲情还需顾忌，您就是心里再不愿也不得不答应此事……”
孟初晗瞥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呢？也想入宫去为自己做打算吗？”
若是搁在从前，入宫得见各位贵妇孟凝霜必定欢喜。可看着榻上病歪歪的长姐，她心头破天荒升起一丝犹豫。
孟初晗见状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父亲的如意算大打的真响——他已晋封伯爵，咱们家的门楣不算低了；孟家的女儿如今也是名门贵女了，此次入宫定能见到皇后娘娘，还能在一众贵妇中混个脸熟，若再能趁势露个脸，说不定真能寻门好亲事……”
“再煊赫还能强过姐姐？”
孟凝霜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来是我跟着二姐日子久了，竟染了她心高气傲的毛病，凡是都往高里攀、向上头比；姐姐是嫁入了国公府，可您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家势的高低决定了女子的命运，得不到婆家尊重的妇人只会日日受煎熬。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总好过委屈一生。”
说道此处孟凝霜眼神微暗。
“我不过是个庶出，依着夫人和二姐的性子，只怕连个门当户对的殷实人家也不愿给我寻……”
“想出人头地就得敢拼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如何行得通？”
孟初晗定定瞧着床边的小妹，轻声提醒道：“无需妄自菲薄。英雄不问出处，当今陛下便是庶出，还不是做了我大梁之主？！你好歹是伯爵之女，有我这嫁入国公府的姐姐撑着，还怕日后寻不到个好人家？”
孟凝霜一愣——
大姐恁的胆大，竟敢在自己面前随意提及陛下是庶出的事。
看来姐姐是不生自己的气了！
娘说过，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去抢。
眼下爹爹偏心、冯氏瞧不上自己，母亲有心无力，若不拼上一拼，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处她鼓起勇气看向榻上的姐姐，坚定的道：“既然如此，请大姐带我进宫赴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孟初晗眼中闪过一片赞许，口中却道：“入宫一事需慎重，想来冯氏是不会请人给你说规矩的。我身旁的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从明日起你便来县主府中跟赵姑姑学习礼仪。贵妃娘娘赏了好些料子，咱们姐妹顺便做身新衣裳，待进宫时穿！”
孟凝霜柔柔一笑，“是，凝霜都听大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