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五弊三缺
王伊祁看着对方紧闭的双唇和憔悴的脸庞,不由得问道:
“还没好点吗?”
自从那日之后。
任鸟飞原本生龙活虎的身体,便如遭重击,一直处于恹恹无力的状态,始终未能恢复元气。
他的面色日渐苍白,深陷的眼窝中泛着挥之不去的惊悸与疲惫,仿佛仍在那个虚实难辨的瞬间徘徊,无法自拔。
任鸟飞强颜欢笑,摇烈摇头回应道:
“祁爷,我没事,你说的没错,生前是废物,死后也只会是废物,我一大小伙子,血气旺盛又满身煞气,还能被被一个老和尚的冤魂吓破胆,活活缠死?”
然而。
尽管他嘴上说的强硬,但其身体状况却诚实地反映了他的内心,每一次心跳的加速,每一次不自觉的颤抖,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慌。
王伊祁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决定采用水镜来探寻任鸟飞的情况。
【目标已锁定……】
【姓名:任鸟飞】
【状态:三缺(禄)】
【专精:无】
【评价:凡流】
【威胁等级:白色】
相比于王伊祁使用水镜所探查过的其他对象,任鸟飞的面板无疑是最为可怜和贫瘠的,可谓是空空如也。
居然还出现了五弊三缺中的“禄”缺——这预示着他此生注定与财富无缘,即便有大笔钱财也会招致祸端,需要用金钱消灾。
回想起初遇任鸟飞时。
王伊祁也曾运用水镜观察过他——用以明白虚实。
而那个时候对方的面板虽然同样是一片空白,但却绝对并未发现这般特殊的三缺之一。
这一路走来。
王伊祁自然并非每日都对任鸟飞施用水镜,且这两日原本也只是觉得其受到惊吓,并未重视其身体状况的具体变化。
所以一时难以判断任鸟飞的‘禄缺’是从何时开始出现。
但只要稍微思考,问题的源头便显而易见,多半就是那位老僧。
可这未免太古怪了。
即使老僧真的化为了鬼魂,其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应该表现为诸如“丢魂”、“丧魄”等状态才对。
为何会是钻研玄学的术士才多遭遇的五弊三缺?
同时。
为何只有任鸟飞一人受到影响,并出了问题,而自己却能够依旧安然无恙?
种种疑问如滚雪球般不断堆积。
王伊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就一直在面临原先所谓接触过的未知谜团。
作为一位术士。
洞悉世间万物的所有变化与规律,无疑是追求之一,唯有如此才能完全确保推算的精准性。
而每当面临无法掌握的新变化。
王伊祁的世界观都会经历一次痛苦而激烈的重塑过程,这其中既有困惑和烦躁,也有对探索带来的兴奋与期待。
他知道,只有亲身接触并理解这些变化,才能逐渐将其掌控,而眼下当做好能做好的事,绝不能好高骛远。
于是。
王伊祁暂时放下纷繁的思绪,转头对任鸟飞说起实际的事情,“你之前用不记名债券换来的那些钱,应该是从那些小混混手里要回来了吧?”
任鸟飞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浮现出苦涩的表情,微微的点了点头。
于草莓镇黑市之时。
他趁着那四兄弟的手下被王伊祁震慑,便抢回了自己被抢走的钱,甚至比原本的被抢走的还多。
任鸟飞可怜巴巴的模样。
让王伊祁有些被气笑了。
他本想再次敲打任鸟飞的脑袋,但考虑到对方目前虚弱的身体状况,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开口说道:
“我不是要你的钱,是要你用这笔钱来救你的命,现在拿上这笔钱尽快去换上一些补益身体的药材,剩下的全部找个地方捐出去。
你日后有钱也要记得照这个方法施用,至于信或不信,随你,反正我们之间的约定已完成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记住,若你下次让我撞见在作奸犯科,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会直接杀了你……还有,八段锦的习练不要忘了。”
说罢。
王伊祁便独自牵着马匹向前行进,告别了这个陪伴自己数日的少年,徒留对方待在原地。
任鸟飞凝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不禁一时恍惚,似乎不敢相信二人的缘分真的就此到头。
是啊。
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主从关系,绝不是朋友,也不是师徒,更不是同道中人。
任鸟飞突然有点怅然若失,心头涌上一阵空落落的失落,犹如一条遭主人舍弃的孤犬,尽管这一切早就是约定好的,皆是事先的默契安排。
他苦笑一声,抚摩着头皮,并未动身追赶,只是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样倒也好,伴那煞星左右,说不定哪天就要命丧黄泉。时代变了,即便是昔日威震西部的大爷、二爷也不能再逍遥法外,在此处另辟新径,未必不是好事。”
任鸟飞遂朝与王伊祁相反的方向迈步而去,心中旋即泛起一念:
王伊祁言语间暗示的,无疑是叫他舍财免灾,且这似乎将是常态。
鉴于对方曾展现的种种神妙手段。
任鸟飞对王伊祁提出的脱困之策深感信赖,只是疑惑自己胯下的这匹骏马是否亦属“财”之列。
古代有君人愿掷千金以求千里良驹,三年未果。
这匹张义寿原本所乘骑的骏马确乃不折不扣的千里马,虽然说在今日之世千两黄金不至于,然其价值相较千两纹银绰绰有余。
罢了。
索性全都卖掉,尽数捐出,留着反而给自己多了一份念想。
任鸟飞随后便走向喧闹的市集深处。
当他手捧几包精心挑选的滋养身体的药材,自中药铺踱步而出后,便默默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银钱。
紧接着。
任鸟飞毫不犹豫地决然跨入码头边那座古韵犹存的佛堂之内。
殿内灯火摇曳,木鱼声声回荡。
“唉,老和尚,你是光头,他们也是光头,受了我的供养就放过我吧。”
他虔诚地在佛祖面前五体投地,将怀中所有余财尽倾入功德箱内,希望借此祈福避祸。
直至任鸟飞步出佛堂大门,沐浴在午后明媚的日光之下,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个异样的画面。
——一名素衣飘飘的女子独自行走于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而身后则有一个身影似乎有意无意地尾随其后,那人的举止鬼祟且令人起疑。
他决定悄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