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霸主

这样一来，张义寿作为土匪团伙中的核心人物，以其二当家的身份却表现出对他人过分周到体贴的行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显然深谙权谋之道，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权力或将更迭的环境中，通过展示亲和力与关怀之心来收买人心，不断壮大自己的朋党，巩固自身地位，为最终夺取第一把交椅做准备。

不知道此人眼下已经笼络了几位头目？

张义寿身为匪帮内部事务的主要管理者，负责看管人质的陈滔很可能是他的亲信之一，早已是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而鲁阿三负责保卫山头的内部安全，手里常驻武装力量颇多，若有他助阵，即便是现任老大纪朝贵，恐怕也会陷入危局，甚至早已命丧黄泉。

这人多半从一开始，就是纪朝贵放的暗钉，以防自己在外行动时，山寨内部出现权力真空，被人趁虚而入。

至于宣勃处境则较为微妙，可能两相不靠。

他虽然有着背叛旧主的黑历史，存在再度反水的可能性，但其也因惧怕因果循环、遭到报应的心理压力，精神状况并不稳定，估计不会轻易涉足此类激烈的争斗。

而对于纪朝贵而言，对这样一个有过背叛行为的人物，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信任，只会更加严加防范。

那么在这五个头目中，目前便呈现出了二对二的局面。

而自己作为一个颇具潜力的新秀，若是能取代原本第四梁的位置，或许就能打破现有的权力平衡。

但这所有的设想都建立在一个关键前提之上，那就是眼前一战过后，纪朝贵必须偃旗息鼓，不再挑起新的纷争，给权力斗争留下一段缓冲期。

——对白莲教余孽一役，尽管能够暂时挽回纪朝贵丧失的部分威望，但在这些唯利是图、凶残成性的匪徒眼中，没有实际的利益增长就意味着损失！

这都他妈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前有狼后有虎，居然还想着内斗？

简直是愚蠢至极，无法理喻。

我远赴至此，可不是为了玩什么权力的游戏。

王伊祁对此类勾心斗角的事情极为反感，眉宇间尽显厌倦之情。

他深知一旦深陷其中，恐将难以全身而退。

因此，每一步都要走得谨慎小心，以免成为这群嗜血如狂、利欲熏心的匪徒手中的一颗弃子。

要不是此地实在太恰合王伊祁主线任务的完成条件，他真心不愿与这伙人搅和到一块。

随后他便也走出财库，跟在了张义寿的身后，直到这场针对于白莲教余孽的突袭彻底结束。

在此期间，张义寿的态度一如既往地随和自然，不仅没有再提及之前的敏感话题，反而与王伊祁闲聊了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

从杀人祭祀是否需选特定时辰出生之人，再到西部现今的势力格局，乃至锦衣卫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

犁庭扫穴，以章天讨，莫过如是。

在那个朝廷无力干预的西部动乱时期里，曾有“一教二山三湾四乡帮”的说法流传，描述的是当时各股势力的分布情况。

“一教”指的便是即使在南北战争中败北，但仍具有强大影响力的白莲教。

“二山”中，居阴山赫然在列，另一个曾经与其分庭抗礼的山寨，如今已荡然无存，连坟头草都未能生长。

“三湾”更是遭遇了灭顶之灾，无人幸免于难。

最后的“四乡帮”，经过时代的洗礼，现仅剩下两个接受了招安，苟延残喘至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赫赫有名的锦衣卫，自从他们到来，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荣光似乎都被一种名为“秩序”的力量所取代。

能够称雄称霸的唯有大明朝廷。

西部曾有的风云变幻和英勇故事已渐渐被历史的尘埃所掩盖。

昔日活跃在这片大地上的势力，诸如多次遭受重创却仍能顽强生存的白莲教，以及两个最终选择接受招安的乡帮，都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左右局势的力量。

居阴山本来是最后依旧称得上以实力雄厚、兵强马壮的成建制匪帮，但如今也在锦衣卫的严厉打击下元气大伤，几近分崩离析。

这与王伊祁最初在世界背景介绍中的了解大致相似，但却更为详实生动，不禁让他暗自思忖：

如果自己身份设定是锦衣卫的一员，那么主线任务就变得更加轻松了。

可惜，现实往往没有如果。

这一战，除了财货缺失，居阴山并未遭遇更多意料之外的困境，他们以微乎其微的伤亡代价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不仅成功缴获了敌方的军火库和大量生活物资，更是使得这支白莲教的残余势力四散奔逃，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于是。

又一场特殊的集会再次召开了。

纪朝贵身披斑驳的狼皮大氅，手中高举着那位失去舌头的白莲尊者的头颅，屹立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映衬下的堂庵圣像前，宛如一尊铁铸的护法夜叉，令人见之生畏。

此刻，居阴山群匪已然集结完毕，他们或带着劫掠后的兴奋，或因战斗略显疲惫，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家大当家身上。

纪朝贵环视四周，深邃的眼眸犹如夜空中的寒星，闪烁着凶悍的冷光。

“兄弟们！”他开口之时，嗓音洪亮如雷，震彻堂庵，“今日一战，我纪某人与诸位同袍共赴生死，以血汗换来了满载的收获。”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会议了吧？

王伊祁此刻依旧跟在张义寿旁边，他手臂上的擦伤已经由后续转移到此地的医务人员进行了简易包扎。

纪朝贵讲话间，指向身后堆叠如山的物资，其中大量的肉类在篝火上烤得油光发亮，他进一步讲道：

“这是对我们勇气与智慧的奖赏，是属于我们每一位居阴山好汉的荣耀！”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激起了帮众们心中的热血与激情，继续说道：

“胜利的背后，是属于兄弟们的伤痕与汗水，无论富贵贫贱，每一滴血都将铭记，每一份付出都将得到应有的回报……”

最后，纪朝贵紧握拳头，抬头仰望天空，仿佛要把这份豪情壮志直冲云霄，他大声疾呼：

“但，我们绝非贪婪的恶徒，而是啸聚山林，抗争不公的好汉与豪杰！

我们要用这得来不易的财富，强固山寨，壮大队伍，让居阴山再度伟大，威名远播，无人敢犯！”

提起辉煌的日不落帝国，就连伦敦街头的乞丐也会抬起高傲的头。

高！实在是高……

王伊祁在人群中大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