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选秀
辛夷眉眼垂顺，目不斜视，跟着公公的步伐。
她们被安排住在东南方向的偏静小殿，翌日辰时，便由掌事宫女引到了御花园，在此等候。
最早来的已经一批一批进去，撂了牌子的，便有另一位姑姑与公公带去所住宫殿，没有选上的，就由昨日的那位公公领出宫去。
昨个儿夜里住一起的，不管官家女子或寻常女子，此时也是三五结队，趁着未到自己之时，闲聊攀谈。
听着是闲谈，实则是打探。
辛夷一人站在一侧，周边都是锦衣华服，面容精俏的姑娘，她则饶有兴致地观赏眼前名花。
“听说宫中位份最高的，就是贤妃娘娘一人了”
“可不，正二品里只有她一人，还有从二品里的姝妃，惠妃，正三品的嘉妃”
“那其他的娘娘呢”
“宫中娘娘很少，还有十几位庶五品正十品的妃子，我听我爹爹说，皇上这几年一心只装天下事，宫中的那几位娘娘都是朝中大人为圣上开枝散叶，一而进谏才选纳的呢”
“是啊，如今江山已稳，百姓安泰，我听说这次选秀，还是大臣们一再上书，皇上无奈才应允的呢”
“想来也是，朝臣们眼下最着紧的，自然是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左侧几位看着像是官家女子的交谈声入了辛夷的耳，右侧又不甘示弱：
“显摆”有粉衣女子别了那几位小姐一眼。
一道另一姑娘的附和“谁说不是呢，像是谁还没个入朝为官的爹爹”
玉指芊芊，择（zhai）了一朵小花，随手别在了衣襟上，忽听身后有一声不确定的轻唤。
“辛夷？”
她转过身去。
瞧见院中姐妹迎面走来。
“你让我好找”一女子款款行来，着一袭绾色牡丹裙，如芙蓉出水，姿态曼妙。
唇边浮一清浅弧度，辛夷温温回“找我作甚”
那女子行至跟前，玉手搭上她的藕臂“这宫中人人不识，看见你了才觉心安一些”
又瞧见妹妹还是那身素净衣裙，轻斥“你怎的还是昨日那身，出门前便劝你莫要这般素简”
辛夷轻笑“总归是凑个人数，打不打扮又有何妨”
女子关切地道“发髻也未梳，耳饰也没戴，叫人看轻了去”
她倒云淡风轻“本家就这般，何来看不看轻”
对方摇头失笑“你这性子，要进了宫，还不得让人生吞了”
清灵的眸在周遭燕瘦环肥的秀女览了一遍，轻笑“人家个个儿都是顶尖的美人儿，宫里哪还有我的位置”
“你净妄自菲薄，人家是美人，你又差在哪般了？”
辛夷睨她一眼，回身又择了一朵娇艳的小花，细细别在锦书的发髻上“倒是你，好好装扮，定会选上的”
别完了，将她整个人端详了稍许“人比花娇”
锦书嗔笑，又回“要是选中了便好，选不中，我们回灵桥院继续种菜刺绣去”
两人笑谈间，听得掌事姑姑传“请：黄秀，聆韵，辛夷，礼倾，江清荷”
听得妹妹名字，锦书不由得有些紧张“到你了”
又抬手理了理妹妹的衣裙，顺了顺她的青丝。
见她这般模样，辛夷笑了笑，便跟着其他的秀女一同觐见去。
穿过蜿蜒的小道，周边景色越发壮丽，脚下鹅卵石圆润精巧，辛夷低头随着前头的人一路行走，不多会儿，便停了下来。
“行礼~”掌事姑姑退至一边，沉声喊。
五名秀女并排而站，两手置与左侧，屈膝跪下“参见娘娘”
只听一声端庄优美的声音“起身，抬起头来”
五名秀女一同站起，缓缓抬起头。
只见眼前各宫娘娘锦衣华服，珠翠环绕，姿态高雅！
呈半圆形而坐，主座的，乃后宫四妃之首，——贤妃，雍容华贵。
左右依次姝妃，惠妃，嘉妃。
随身宫女立于妃嫔身后，半圆开口两侧，十数位太监宫女随时待命。
却不见天子在其中。
秀女目不斜视，不敢正视娘娘，只端端站着，任各宫娘娘打量挑选。
主位之上的贤妃清潋眸光在眼前秀女面上一一过目。
侧过目光，看向左边的姝妃“妹妹可有中意的”
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
姝妃懒懒瞟了一眼，优雅启口“一早上看得眼睛都花了，看谁都长一个样”
姿态，高高在上。
贤妃又问右侧的两位姐妹“两位妹妹觉得如何”
惠妃抿唇一笑“瞧着个个都是好苗子，几个丫头虽不及前些个艳丽，现下看着，倒觉着有几分赏心悦目”
惠妃看着，像个好相与的！
四人中年纪最轻的嘉妃也应和“姐姐可有看上的？”
贤妃典雅一笑，目光回到前头秀女之上“那是哪位人家的小姐”
一旁掌事姑姑恭声回“回娘娘，那是京城安济院，黄顺齐之女黄秀”
又逐一问了其他几位的家族与年龄，最后目光落在了五人之中打扮最是素简的女子之上。
温和问“你是哪位人家的小姐”
辛夷未有抬眸，低眉顺眼谦逊回“回娘娘，民女双亲已逝，为独身”
贤妃听了，不禁叹息道“真真是可怜”
又过了稍许，只见贤妃蔻丹玉指轻轻一抬，指了指对面五人其中一个，指尖轻移，又探向另外一个。
掌事姑姑见状，屈膝朝众娘娘福了一个礼，轻喊着“辛夷，江清荷，请随奴婢来”
如今，她们便是主子了。
另一位公公尖声道“黄秀，聆韵，礼倾，请随奴才这边走”
辛夷心中微微一提，一股惋惜漫上心头。
她竟入选了！
“民女告退”
福礼之后，便随着掌事姑姑一道离去。
被公公点名的那三位女子猜着自己应是落选了，暗暗地看了一眼被领走的同伴，眉眼里，化出了不甘与失望。
失落地告退。
几位娘娘趁着这间隙，品茶的品茶，扇扇的扇扇，何以选了家道最底的秀女，大家心照不宣。
辛夷被安置到了静僻的玉拂殿，中了选，随侍的丫鬟已被送进了宫继续服侍，另内务府分派了太监宫女各一个。这玉拂殿虽静僻，但也碍于这点，得幸于无人跟她一道同住，反倒落了个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