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声名
二胡乐师看着跃跃欲试的长笛乐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谱子。
明明自己才是最先动手哪个才对……
二胡乐师回头望了一眼架子鼓手，确认架子鼓手盯着他，并且做了一个您随意，我跟就完事儿了的眼神。
虽然每人的曲谱都不完全一样，但能看到各自对应的前后节是怎样的衔接。
魏达赟轻声安抚，并且对一众乐师竖起大拇指，“没关系，排练而已，问题不大。”
乐队老师们微微一笑，随后如同中医把脉一般，屏气凝神，神情专注地看着架子上的乐谱。
按照乐谱的提示，空拍后二胡直入，然后下一个小节，架子鼓以及提琴等乐器才陆续入场。
“呜~呜~”
二胡乐师动手了。
节目组财大气粗，收音设备效果都是调用的一线品牌。
平平无奇，身材瘦弱的二胡，被现场功力深厚的二胡乐师这么举重若轻的一拉，一来一回，一个个音符，简单粗暴地击中观众的灵魂。
先前不知缘由的暂停，隐约还有些躁动的观众，瞬间被台上众人不那么正式，却很认真的表演所吸引。
后知后觉的后台人员，这才播放着桃花底色的幻灯片……
黑色行书，一笔一划地揭开序幕。
“《兰亭序》。”
所有选手演唱时的背景图案都没有配备专门的MV，因为时间行程太仓促，太过完备反而不真实。
舍得花钱的，或者时间充裕的，节目组会安排舞美当人工背景板。
观众们都习以为常，细细品味着这首曲风罕见的新歌。
都说唢呐是乐器界的流氓。
场上无唢呐，二胡称带王。
从第一个音开始，二胡直接宣示了它在这首歌中的霸主地位。
后边加入的架子鼓和提琴、竹管、长笛、钢琴等，都成为了和声陪衬。
甚至一贯特别低沉的贝斯都比它们出风头。
魏达赟没有面向观众，也没有理会洛星璇。
他真如之前开玩笑那样，担当起了乐队指挥家，单手指挥起来~
穿着长衫大褂的指挥家，还是头一回见。
国风的曲子，也是《唱作人》这么多期以来，头一回出现。
前奏结束，二胡乐师意犹未尽地收手。
魏达赟游刃有余地开始唱着：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
如在场的观众们猜测那样，的确是国风，之前的什么现代摇滚，什么热血漫画主题曲等等刚留下的感想，全都抛之脑后。
“月下门推，心细如你脚步碎~”
仅仅两句，即便没有现场音美背景，听众们已经脑补出了一幅“书生夜会佳人”的画卷。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月夜下，书生提笔拓印石碑书法，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等的人，始终未出现……
但是后知后觉的灯光组，告诉了众人答案。
在洛星璇开口的同时，她那一角的灯光亮了，但魏达赟还没有转身看过她一眼，。
洛星璇面带凄婉地笑容，盯着如同镜花水月的玻璃地面唱着。
“牧笛横吹，黄酒小菜有几碟？”
“斜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而墨香不退与你同留余味~”
“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
洛星璇一边唱着朱砂圈了谁，一边抬头再次看向左边客串指挥家的魏达赟。
单手指挥着的魏达赟没有立刻回应她。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正当以为期盼又落空了，魏达赟蓦然回首地对着她唱着副歌。
但不仅仅是看她。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魏达赟第一次敞开了面对观众席，所有的机位。
面对汹涌人潮，仿佛如所唱那样，听到了波涛回响。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魏达赟唱完，停下不太专业的指挥手势，看向洛星璇。
伴奏仍在进行，却不仅是单纯的重复演奏，而是转音和加码，将前一段副歌结尾的减弱拉扯回来。
俗称架桥。
桥架好了，洛星璇也该予以回应了。
虽然魏达赟缺乏的了解，不至于一生那么夸张。
但洛星璇可不仅仅有古筝的小秘技。
她还有一个很少展露的技艺，戏腔。
小时候她在爷爷奶奶家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会儿院子里都是戏剧团退休下来的老爷爷老太太。
耳濡目染可不能学会，却也没有天天练嗓那么夸张，只不过是一到放假的时候睡不了懒觉，大清早就被赶起来练嗓罢了。
虽然初中之后没怎么学习，但此时拿出来凑合一下，也不会太过突兀和不自然。
此前魏达赟担心洛星璇的戏腔Hold不住，还有些顾虑，但洛星璇当场就随便唱了几嗓子打消了他的顾虑。
并且将戏腔唱法和R AND B相结合。
于是现场观众才又大开耳界了一回。
戏腔加说唱的古风歌曲，又是头一回。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臂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
一个字，绝。
当观众们以为这是一首爱而不得的婉约哀怨曲风的歌的时候。
第二轮的主歌，却在朝着爱而不得但释怀了的方向发展。
这也和每段副歌提及的“无关风月”相呼应。
特别是魏达赟和洛星璇合唱到“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这一句，知道一点点内幕的人，觉得这另有所指。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提醒你爱谁。”
原来，还是爱而不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傲娇着等TA好好想想，到底爱谁。
但有没有可能，这个“你”或者“TA”就是“我”？
一首三分多钟的歌曲，没有过多炫技，说停就停。
当没有丝竹乱耳乱心，观众们这才想起来要鼓掌和呐喊。
以及，台上的洛星璇和魏达赟，一个旗袍，一个长衫。
简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一起！”
不知道是哪个CP粉激动过头，忽地起哄。
“在一起！”
“在一起！”
喜欢凑热闹的观众，此起彼伏地跟着起哄。
但这不影响魏达赟，向乐队老师们鞠躬致谢。
看起来是零出错的快闪，实则是被逼无奈的一遍过。
越想就越刺激。
没有剧本，没有预演，拿到谱子就开干。
第一次排练竟然就能呈现出如此默契的演出效果。
要是再多出时间正经编排，那效果得多好？
真正的成功和成就，是双赢，多赢。
犹如此时此刻，魏达赟和洛星璇向乐队老师致谢的同时，乐队老师们也在向他俩道谢。
因为经此一战，他们的履历刷新了一行不说，还找到非常合适的素材，好给系里边的学生布置新的作业，可以预见“浅析《兰亭序》之二胡/中提琴/……”、“《兰亭序》编曲之我见……”等类似标题的论文，在不久的将来井喷式地冒出。
张嘉帅在后台有点羡慕，之前光是他单方面鞠躬道谢，他咋就没有表姐和赟哥这待遇……
虽然仅仅是第一次排练，但可以当做一场完成度很高的演出了！
在观众们都以为是客套的道谢，魏达赟忽地蹦出一句：
“我们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乐队老师们给力的配合！”
洛星璇似乎对魏达赟略显无厘头的言行毫不意外，也跟着魏达赟一起向观众谢场：“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