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迷茫
姜永仪看他手里的棒棒糖,“哪里能买?”
古蒙那缓缓起身,懒散道,“没得卖,我自己做的。”
大风拔剑上前,“你什么态度?!一个小小的王子,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
姜永仪推开身前的大风,“你叫古蒙那?”
大风忙道,“殿下小心,这人是之前在攻打红缇门时发疯的那小子,上次还差点伤了殿下呢。”
这时,古蒙王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大喊,“古蒙那,你给我跪下!”
古蒙那皱眉,不满道,“父王!我又没干什么,跪什么跪!”
古蒙王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子不知礼数,望莫怪罪。”
大风冷声道,“古蒙王陛下,你们一个堂堂王室是教不会礼数吗,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我们家殿下?”
古蒙王冒了一身冷汗,“是,是我的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古蒙那紧紧拧拳,眼中满是无奈和不满,“父王,你真是……”
古蒙王瞪他,“那儿,冲撞了姜太子,还不跪下给姜太子道歉!”
古蒙那咬牙道,“我干什么了?为什么要道歉?!”
姜永仪正要说话,大风先他一步出声,“与其说是冲撞,不如问,你可是尊重我家殿下了?”
古蒙王赶紧道,“小儿从小顽劣,他……”
“顽劣?就是说还没教出人样?”祁藏背着手走出来。
姜永仪眉心跳了几下,“无妨。”
“殿下,这种不知礼数之人不能姑息!”大风义正言辞。
姜永仪横了他一眼,“别添乱,退下。”
大风被横了,乖乖收剑站到后面去。
祁藏看向古蒙那,光被他挡在身后,他的神情有一半没入黑暗中,古蒙那抬头看他时,却能看清祁藏眼中的暗沉与冷意,他头皮发麻,忍住后退的欲望。
空气仿佛凝滞了,古蒙王紧张得额前冒汗,姜永仪看气氛莫名诡异,便放轻了声音对祁藏道,“我只是有点疑惑问问他,没有其他意思,祁王不必在意。”
——
夜晚寂寥,往事勾蓄,红缇真予坐在屋顶上,看着繁星,心绪飘荡。
这个院子平日不会有什么人,除了分布在各处的暗卫,基本不会有人主动停留在院落,所以安静得很,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经常光顾的图书馆,只是少了些墨香味,多了些束缚。
十二年过去,有些事和有些人仍然是念念不忘的,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是什么光景,或许那边也是过了十二年,又或者什么都没变,这里只会是一场梦而已。
红缇真予弯了弯修长的手指,慢慢拧成拳头,真实地感受到来自这具身体的力量。
刚来那会,这还是什么都没有的身体,空荡荡的,是个虚弱的普通人,受着重伤,天天躺在床上,每一天都要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养了整整一年才能勉强下床。
一开始是十分不好受的,他要接受他的身世,接受红缇真予的处境,接受自己变成一个仅仅是六岁的男童。
事实上,这件事雷了他很久,特别是性别转换这件事。
第一年,他的生活不能自理,每天都是别人帮他洗澡,喂他吃饭,直到一年后能下床,看到镜中的自己,直观地看清自己的男儿身,便不敢叫人伺候了,甚至有些无颜面对之前服侍他的女婢。
第二年,厄散开始教他练功,原本红缇门帮他安排的还有其他老师,但厄散不同意,只要自己教他,他当时也无所谓了,反正那时他觉得练功什么的好生扯淡,他又没什么精力去质疑这些东西,只想赶紧把伤养好,省点痛苦。于是当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功有所成的时候,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的惊奇,便是从那时起,他全身心投入到练功当中,再过两年,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开始拿剑,可能是有了几年练下来的内力基础,习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不过挑战性却是很高。
他的剑法几乎都是自学的,红缇门给了他两本剑谱,第一本是基本剑法,几乎每个神门都有,第二本是红缇门的独有剑法,他当时求学心切,好奇心重,刻苦认真,基本功打得非常扎实,学到红缇门剑法时,红缇百雅,也就是红缇真予的母亲也会在旁纠正一二。
至于他的师父厄散,却是十分不屑剑法,他也没有因为厄散是他师父便受影响,反而学的越发精巧,好几次打得厄散连连败退。
等到他十岁的时候,手里一把红缇佩剑已经用得得心应手,他当时还十分得意,心想:“手上的功夫终不会忘,要是有朝一日回去,说不定还能拿把假剑耍耍。”
满心的骄傲却在后来的神门大会上被无情击溃。
他刚来这边时,正被天门凌迟,因此天门给他留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印象。神门大会是他第二次再见天门之人,当时他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时虽然双手发颤,心里的报复之意却是极强,正巧南北陆的十强比拼大赛正安排在那场神门大会中,他身为红缇门少主,需上台应战,这是他想用来驱散心中恐惧的一个机会,然而结局不仅是失败,还被天门的人狠狠踢下赛台。苦练多年练就的一身本事,仿佛是个笑话。
事后,他的父亲告诉他,失败的原因是他实战经验不足,阅历不足,这是个可以克服的弱势。
结果是,神门大会结束后,他一个人跑到海边,在那看海天一线,因为那份远景是难得的让他找到几分现世的感觉。他排斥这里。他排斥这次意外,从一开始就排斥,起初他还能靠着猎奇的想法修炼精进自己,但随着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他逐渐失去了探索的兴趣,更别说去增加阅历了。失去兴趣加上失败的打击,更加激发了他想离开的欲望。
那天他被红缇苓拉回家后,已经连提剑的兴趣都没有了,他想,也许他需要别的东西来填充他空虚的内心,这样想离开的欲望就不会那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