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团队未来
第18章 团队未来
“米和面东西起码够我们吃两个月，调料更是多得用不完。刘姐她们把红薯用水泡了，说是过上一段时间就能吃上红薯叶子，要是有土，红薯和土豆都能种，辣椒应该也能种。”邱毅说道。
夜色再一次降临，忙碌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各自睡去，走廊里又响起了吕杰锋的鼾声，某种意义上，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只要不在自己耳边响起，这种声音反而能够给死寂的夜晚带来一些生气，让他们变得心安起来。
“外面的亮光变得更少了。”于浩扬却看着窗外，说了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
“蜡烛用完了吧？”邱毅也把目光转向窗外。“要不然，就是已经觉得这么干没什么意思了？”
更大的可能当然是那些曾经点亮烛火的人已经出意外死了。
被困在家里的人或许还能坚持更长时间，只要是正常做饭的家庭总会有一些吃的。但如果是像他们之前一样被困在没有食物和饮水的地方的人，经过这么多天之后，他们要么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存的希望，要么不得不铤而走险为生存一搏。
他们这群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但有多少人能像他们一样？
“你说云山还有多少人活着？”于浩扬问道。
邱毅摇了摇头。
“我不想这么活下去。”于浩扬说道。“我不想就这样被困在几幢建筑物里，靠土豆、红薯和辣椒过一辈子。我不想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来来去去都只能见到这么几个人。你能想象这样的生活吗？我们之间的话题很快就会消耗殆尽，每个人肚子里的东西最终都会翻来覆去地讲许多遍，成为生活中唯一的乐趣。现在的生活就是未来的生活，甚至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糟糕。如果我们足够幸运，也许要这样过上十年二十年……我宁愿在还没有被折磨疯以前死掉！”
他描述的景象对于邱毅来说也是噩梦。他当然不像于浩扬那样喜欢参与各种各样的活动，但以前他能够宅在家里，宅在宿舍是因为有电脑，能上网，足不出户就能畅游这个世界，但现在，电脑也许不难找，但电呢？更不要说，互联网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
仅仅是这样想一想，他都感到无法呼吸。
“我也不想这么活下去，可是，就凭我们几个人能做什么？”
“凭我们几个当然什么都做不了，但如果有更多人呢？”于浩扬说道。
“人多了以后吃什么？”邱毅问道。
“人多了自然就能想办法搜集更多的房子，做更多我们现在做不了的事情！你看看刘姐，之前我们都觉得她什么都不会，甚至觉得她是累赘，可现在呢？我们几个都不会做饭，不会种菜，她包揽了对于我们来说都很头疼的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哪怕我们救的人真的什么都不会，他总能帮忙做点简单的工作，就算只会聊天，打发时间的时候起码也能多很多话题。”
邱毅没有反驳，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现在是没事，可如果有人生病呢？有人受伤呢？难道就靠我们自己到药店里找药吃？那些药最多几年以后就要过期了，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更重要的理由他没有说出来。
他们这个团队其实是很脆弱的，他和吕杰锋承担了几乎所有冒险的工作，而剩下的人，起码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做这些。
如果有一天，他意外吸入毒气死了，或者吕杰锋死了，团队将马上陷入灭亡的危机中。
而更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俩中的某一个摔断了腿，或者是因为某根绳子的问题而两个人一起摔断腿……这个可能性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于浩扬自己都不愿去过多地设想这种可能性。
但它却真实存在，甚至比他们突然获救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人太少，他们这个小小的团队没有一点儿承担风险的能力，必须吸纳更多成员，他们才能在这个末日后的世界挣扎生存下去。
“如果我们找到的是坏人呢？”
邱毅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所有关于末日的文艺作品当中，人性堕落，兽性释放永远是不变的话题。甚至有很多人因此而振振有词地说：“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他们这个小团队虽然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起码是和谐的。就像现在，每个房间都开着门。他们不会担心吕杰锋半夜摸进来一刀一个把他们杀掉，女性们也不会担心他们半夜摸到她们的房间去。
但他们怎么能够保证新加入的人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心生歹念？甚至一开始就心怀恶意？
“这个险我们必须冒。”于浩扬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相信大部分人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禽兽。如果他们变坏，那不是末日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禽兽。我们应该想办法判断和甄别他们，但绝不是因为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就放弃希望和努力。这就像是我们在之前那幢楼时的选择。原地等死，或者是奋而求生。救人，我们可以选择接纳他们或者是不接纳他们。但如果不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想办法救更多人，等到人都死光了，我们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邱毅看来，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但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于珊珊的声音：“我喜欢你的这句话：不是末日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禽兽。”
“你没睡？”于浩扬有些惊讶。
“本来是要睡了。”于珊珊说道，她走进来，看了看他们俩的位置，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支持我的看法吗？”于浩扬问道。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于珊珊说道。“如果你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冒险救下来的人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很尖锐，于浩扬没有马上回答，而邱毅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杀掉？
他们有什么资格夺取别人的生命？而且，如果要这样做，那他们又何必去救这些人？
把他们放逐到其他地方？
姑且不说这样做路上的风险，以现在的环境，他们能够把这些人放逐到多远的地方？如果这些被放逐的人心存恨意，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沿着来路溜到他们的基地附近，放一把火，那他们该怎么办？
把他们关起来？
那就更不现实了。
“我们不该去救其他人吗？”于浩扬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于是他反问道。“当初我们不该冒险去救刘姐和罗丽吗？”
这一次换于珊珊沉默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团队有足够多的人。只要有足够多的人，任何人想要作恶都会变得很困难，而他也必须考虑那样做的后果。我们现在只有七个人，遇上两三个人渣就必须考虑如何从他们手里逃命，但如果我们有三十个人，哪怕里面混进了两三个人渣，他们多半也会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禽兽的一面隐藏起来。”
“如果对方比我们人多呢？”邱毅问道。
“那我们就加入他们！”于浩扬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他们是正常的，有道德下限的团队，那加入他们肯定是第一选择。而且，那种情况下难道不是他们首先考虑要不要接收我们？他们的顾虑多半比我们还多。”
“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失去了自主权。”邱毅说道。“如果他们要强迫我们接收他们制定的规矩呢？”
“如果他们的要求没有道理，那我们就离开，寻找更好的地方。”于浩扬答道。“如果他们的要求有道理，那为什么不接受？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我们必须当主角？”
“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珊珊说道。
“我不知道。”于浩扬答道。“活下来的人本来就很少了，我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老天还偏偏只让坏人活下来。”
……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干掉他们呗？”同样的问题对于吕杰锋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刘姐和罗丽的脸上露出了令人疑惑的恐惧，而李佳桐只是不安地看了看于浩扬，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一下。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你能下得了手？”于浩扬问道。
“那怎么办？难道等他们来害我们？”吕杰锋犹豫了一下，强行镇定地说道。
“我觉得你下不了那个手。”于浩扬摇摇头说道。吕杰锋没什么文化，很多时候都很粗鲁，但他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他对人们说道。“我们一开始就遇上坏人的可能当然存在，但不会有多大。
虽然可能性最小，但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结果是遇上比我们大的团队，他们既然能维持一个大团队，那就肯定已经形成了一套规则，并且已经找到了应对末日的办法。我们只需要了解他们的规则，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就行。合得来，我们就争取加入他们，合不来，那我们自己离开就行。
遇上单独的幸存者估计会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已经一个人被困了这么多天，一定渴望加入到我的团队，也愿意接受我们的规矩。即便他们真的是坏人，只要不是疯子，就不可能在脱离了那种一个人的困境之后马上做什么坏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他们，考验他们，决定是不是真正接纳他们成为我们的同伴。
遇上和我们人数差不多的团队，关键看他们队伍里有没有老人、女人和孩子，看这些人的精神状况。如果是坏人，那就不可能会善待团队中的弱者，如果他们队伍中的老人、女人和孩子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那他们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
最后一种可能才是遇上人数和我们差不多，又全是男人的团队。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我们和他们保持距离，甚至躲开他们就行了。”
邱毅没有说话，于浩扬说的这些都是在于珊珊离开之后两人讨论的结果。虽然还是觉得有危险，但他已经被于浩扬说服，同意寻找并且拯救新人是他们想要长久活下去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他也同意于浩扬的看法，他们应该有办法规避和控制绝大多数风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吕杰锋说道。
如果没有邱毅和于浩扬，他估计早已经冒冒失失地像那两个同事一样冲到有毒的地方去了，这条命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俩救的，而且，于浩扬说的这些听起来挺有道理。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珊珊保持沉默，罗丽和刘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三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
“那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开始寻找其他幸存者了吗？”李佳桐问道。
“可以再等几天。”她明显还是感到不安，却也不反对于浩扬的提议。于浩扬握住她的手，低声地对她说道。“等下一次下雨。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前提都是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这是底线。”
不过有些事情可以先做起来，天台上的毒气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在女性们继续张罗午饭的时候，他和邱毅、吕杰锋一起，用菜刀把那些没用的家具拆开，劈成小块，然后把那些从家具里拆出来的海绵之类的东西拿到了天台。
这些东西烧起来有毒，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不过却能散发出浓重的黑烟，向其他幸存者发出信号。
于浩扬希望他们在看到黑烟之后能做出类似的回应，这样一来，等到下一次降雨，他们就能有明确的目的，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
“如果附近还有人活着，你们觉得在什么地方的可能性最大？”吕杰锋一边抽烟一边乒乒乓乓地把一个床头柜劈成小块。它明显是用所谓的胶合板制作的，根本就看不出木头的纹理和形状了。
这样的家具烧起来都有刺鼻的气味，邱毅认为很有可能是甲醛、苯酚之类有毒的东西，用这种木头做饭会有怪味，而且肯定对身体不好，干脆全部搬出来，准备用来引火，给周围可能存在的幸存者们发信号。
“酒店吧？”于浩扬答道。
从他们的亲身经历来看，写字楼基本上可以排除。虽然他们这队人就是从写字楼里逃出来的，但事发时像他们这样刚好在楼顶，或者是像李佳桐那样一直在地下车库而没有被毒死的人会有多少？
更不要说，其实很多人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被毒死，但他们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杀死人们的是什么，反而在惊慌之下离开了原本安全的地方，让自己进入了有毒的环境中。
就他们看到的例子，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人是这样死去的。
像于珊珊她们那样的，完全是特例中的特例，不能拿来作为参考。
居民楼同样大部分可以排除。
“这种该死的植物出来之后，很多原本不放绿化植物的地方都要弄上一两盆净化空气。”邱毅叹息着说道。“除了酒店的房间，大概就只有工厂、仓库之类的地方还能幸免吧？要么就是完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搞出这种东西的人真该千刀万剐！”吕杰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们应该早就死了吧？”邱毅说道。“不管是研究这个还是买这个的，他们身边肯定有很多这些植物。”
“真是太便宜他了！”吕杰锋一边把木块扔在一起，一边说道。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用了。”于浩扬把最后一块木板劈开，小心地把它们堆起来。“点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