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来了
话落，梅儿正好拿着鱼食走了过来。
葛夫人转了身：“那我便不打扰姑娘喂鱼了。”
说罢便下了石桥，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人已经走远，但她身上那一丝淡香却仿佛仍旧萦绕在未殊的鼻尖，她皱了皱鼻子，莫名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
“姑娘，鱼食。”
未殊出神间，便听到梅儿在叫自己。
她收回视线，接过鱼食，敷衍地朝池中撒了几把。
“照你这个喂法，这池子里的鱼都得撑死。”
裴青陆的声音突然响起，未殊一转头，就看到少年往桥上而来，身后还跟着赵淮。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药材呢？找到了吗？
裴青陆轻哼一声：“本王自然是找到了才回来见你的，八角玄草已经命人给宋辛送去，正在配制解药了。”
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未殊眼神讶异，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拽着他就走，一直到了客房才松开手。
裴青陆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袖，一路都十分配合地随她走着，就见未殊朝梅儿比划了个喝水的动作，将梅儿支开了。
等到房中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未殊才提笔写道：【昨晚棠花巷那几个人呢？】
见到葛夫人的时候，她才突然回过味来，若是那几个壮汉在暗道口醒来，也着实是很令人生疑的事情，只怕会打草惊蛇。
裴青陆原本以为未殊是遇上了什么大事，才如此焦急，听她突然问起的是这件事，神态才放松了下来：“都处理好了。”
在桌前慢悠悠坐下后，他又问：“怎的忽然想起这件事？”
说来话长，未殊说不了话，解释起来也很麻烦，索性摇了摇头。
……
宋辛的解药配好，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
未殊早早就跑到他那等着，给他施加了许多无形的压力。
在做出解药的那一刻，宋辛长舒一口气，将一颗黑黑的药丸递给未殊：“吃下去一刻钟便能恢复。”
裴青陆看着那颗硕大的黑色药丸，拧紧了眉心：“你确定，这玩意能吃？”
宋辛就差拍拍自己胸脯打包票了：“那是自然！”
未殊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接过药丸便往嘴里一扔。
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双期待一双担忧。
足足等了一刻钟，未殊终于发出了声音：“今晚，摆阵，抓凶。”
宋辛对自己的医术满意地点了点头，裴青陆也放下了心。
未殊正在为晚上的法事做准备的时候，院中悄无声息地来了个不速之客。
她转头看到那妩媚的女子时，不禁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嗓子好了，是打算还来毒我一次吗？”
柳眉昭站在不远处，神情纠结地踌躇了一会，终于迈开了步子，走到未殊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姑娘，那天是我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我今天是来求姑娘的。”
未殊问道：“求我？”
柳眉昭说道：“还请姑娘不要将此事告诉阿肃。”
想起那夜裴青陆的眼神，她着实也不敢再向未殊下手，思来想去也只能跑过来求她。
未殊轻叹一声：“起来吧，我没有兴趣戳穿你。”
她顿了顿：“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让陈肃知道，你身怀制毒绝技一事？”
柳眉昭放心了一些，缓缓站起身来，神色黯然：“若能够选择，那我倒宁愿自己什么也不会。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只想像个普通的女子一般，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待在阿肃身边，别无所求……”
未殊问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伪装自己，失去自己原本的模样。
柳眉昭答道：“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未殊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否认，她即便是爱上谁，也绝不会因为别人而失去自己。
她虽然不明白，但也知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求，况且她们也不过刚认识，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多说无益。
于是便诚恳道：“这件事情过后我便会离开庆安城，以后恐怕都不会再见到陈肃他们，你大可放心。”
在未殊真挚的保证下，柳眉昭这才安心，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葛府。
这天夜里，空气尤为闷热，乌云遮蔽了月光，仿佛随时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夏日雨多，这样的天气也并不稀奇。
亥时，未殊用五色土涂抹了葛府中两处照壁，并摆上了两面铜镜。
祭坛设在了主院，葛府的大部分下人都被要求回到房中，不许出来，以免会发生冲撞，主院便只剩下了葛志生夫妇，以及未殊等人。
众人只见未殊站在祭坛中间，嘴里一边诵经，一边祭了三杯清酒。
未殊阖眼坐在祭坛前，漆黑的夜里，只有微弱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投在一片白布上，氛围诡异又肃穆，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子时，月上中天。
忽地一阵风起，铜铃摇响，少女腾地睁开双眼，那双淡色的眸中，此刻覆上了浓厚的雾气。
裴青陆紧紧盯着她的脸，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微妙的慌张来，现在的未殊，仿若顷刻间换了个人一般。
只见少女缓缓站起身来，衣袂在狂风中摆动，主院中只有呼啦啦的风声，与“叮叮——”的铜铃响。
葛志生终于是没忍住，小声问道：“姑娘，何时……”
未殊目光陡然看了过来，不知为何竟让他心头微震，将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少女面无表情，用清晰的嗓音轻声道：“她来了。”
葛志生还没来得及问谁来了，就见狂风忽然更猛烈地刮了起来，烛光胡乱地摇摆，院中众人的影子也跟着乱晃，忽大忽小，忽左忽右，似乎有一头巨兽正在冲破桎梏，要以地动山摇的力量将整座葛府摧毁。
未殊身形单薄，但却仍然稳稳地站在祭台前，她淡淡地扫过院中所有人的脸。
便看到了葛志生脸上显见的恐惧，以及葛夫人那双惊慌的眼。
未殊忽而极淡地勾了勾唇，抬手朝她的方向撒下一把铜钱。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地。
院中的白布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孩童形状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