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和谈（一）
“自然有关。既然同样是用刑，秦大人能审出结果，靠的自然是拿捏住犯人的弱点，这一点上来说，刑讯与谈判并无区别。”
“连相的意思是，要让那秦洄和审犯人一样对付使臣？这不是胡闹吗！”
“是不是胡闹，陛下自有裁决。”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皇帝赶紧拦住：“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秦少卿有洞察人心之能，然则处世圆滑，的确不那么让人放心。依朕看，此事便如此定下：和谈之事依旧例交由鸿胪寺，大理寺少卿秦洄暂调鸿胪寺，为接待副使，主理和谈相关事宜。鸿胪寺卿曾达主理接待一应事宜，和谈之时从旁辅佐，务要为我陈国争取更大的利益。”
四十天后，燕国使臣如期入京，鸿胪寺将他们安排在驿馆，京兆尹又派了城防营来护卫安全，皇帝更是准备了盛大的夜宴来招待使团。
夜宴之上，有一女子格外引人瞩目。此女身材甚是高挑，四肢纤细颀长，肤白胜雪，容貌秀丽大方，眉宇之间还带着一股英气。可一笑起来，却又眉眼弯弯，虽然笑容甜美，可笑声却甚是爽朗，很不像陈国这些南方姑娘一般柔柔弱弱，小鸟依人的模样。
就在众人纷纷揣测这女子是谁的时候，陛下到了。使团纷纷上前拜见，只有那女子一直跪着，未发一言。
于是陛下问道：“那边那女子是谁，为何不发一言？”
使团正使道：“回陛下，这是我燕国嫡出的四公主，我燕国皇帝一母所出的嫡亲妹妹，代表了我燕国此次和谈的诚意。”
大家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燕国皇帝想用这个女子，来换边境安宁，甚至想换取陈国的支持，帮他剿灭他的弟弟。然而陈国想要的，可远不止一个女子这么简单。
所以皇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燕国使臣入席了。
虽说一夜宾主尽欢，然而和谈却不甚顺利。双方连着谈了三天，都无甚效果，鸿胪寺被逼无奈，每天晚上商量对策都熬到半夜，可燕国就是咬死了不松口，也让鸿胪寺众人无奈至极。
秦洄这几日也是熬得眼底乌青，燕国死活不肯还回以前抢占的城池，甚至还狮子大开口，要与陈国互通边贸，五年之内减免关税，为燕国行商建立专用的驿站以供休息。
然而陈国能得到的，只有减免以往向燕国缴纳的岁贡，还只减免三成。另外皇帝要迎娶燕国公主，品级不得低于嫔，可如今放眼后宫，品级达到嫔的，也只有宠妃嘉淑仪一人而已，这公主一来就要做后宫之首，这事谁能答应？
于是在皇帝向秦洄询问和谈进度的时候，秦洄是这样回答的：
“燕国这个三皇子就是个死不要脸的无赖，所有人都知道燕国先皇帝属意的人选是大皇子，他给人家下套说人家气死先国君，挑起争端不说，如今仗着自己占据了都城，就自立为帝。现在跑来跟咱们和谈，明摆着就是想利用咱们先承认了他燕国皇帝的身份。如今和谈，燕国狮子大开口，搞得好像咱们战败了一样，大不了，前线再打一仗，他们燕国一年只能产一季粮食，入冬后打仗便吃力得很，便是耗，也能耗得他们哭着向陛下求饶。”
皇帝听了半天，秦洄的意思就是现在没法谈，除非再打一仗，逼对方就范，他这边才能继续。于是皇帝道：“你过来。”
“啊？”
“过来。”
秦洄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知错，臣这就回去接着想办法，必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帝气笑了：“就你聪明！既知道错了，就好好给朕想办法去，记住了，城池一座不让，岁贡最多减少两成。至于那个公主，要是送不回去，朕就把她塞到你院子里去！”
秦洄连忙答应着走了。皇帝想了想，立即修书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传至前线。唐肃接到信，立即召集众将帐中议事：“陛下密旨，和谈进展缓慢，燕国有意拖延。因此令我全军，和谈不停战，直到夺回剩余十城。”
于是前方战事又起，唐肃命唐怜率三千兵马夜里突袭，斩敌军五千余人，并杀两名敌将。燕国第二天一早便又加强了城防，仍旧高挂免战牌，不出三日，燕国使臣便松了口。
岁贡不要了，但通商依旧，和亲依旧，城池也依旧不肯全部归还，最多再让三城。
然而陈国这边皇帝下了圣旨，秦洄也只能笑笑不说话。这下陈国变成了难啃的硬骨头，燕国使臣反而开始整日整夜地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秦洄这几天高兴得不行，燕国使臣最近个个头顶都是阴云笼罩，唐肃率领大军天天叫骂，三天两头派人骚扰，燕国守军已经不堪其扰。虽说现在城池犹在，可是燕国守军人数远逊于陈国，两头猛虎环伺，燕国皇帝只好赶紧修书，叫使臣想办法速战速决。
不过那燕国正使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来来回回谈判了半个月，一直都不肯轻易松口，见到皇帝修书，也还是拖了五天，直磨到岁贡连降三成，才肯接受了缴纳岁贡这个条件。
秦洄因为给人家多降了一成岁贡，被皇帝罚在宫里装了一天的太监，给皇帝端茶送水，捶背研墨。不仅如此，皇帝还威胁他说，城池要是敢少拿回来一座，就派他去和燕军交战，若是一日拿不回来，就一日别回京城。若一辈子都拿不回来，那就在边关，守一辈子的城墙吧。
被皇帝威胁的秦洄，第二天回到谈判桌上时，浑身都带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场。燕国正使看了心里直发凉，好几次差点说错话，然而秦洄就这么盯着他，语气阴森森地道：
“顾大人可要想好了，如今已经是十月下旬，战场上的士兵都已经穿起了冬装，燕国是不是已经开始下雪了啊？贵国国君如今仍旧和承平王僵持不下，一个占据燕国北部，一个占据燕国南部，虽然承平王手中粮草远不及国库存粮，但以燕国的年产量，国库怕是也没多少存粮可供过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