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还要吗
他们又来到了南苑,二房的住处。
三人在庭院,被保镖绑在椅子上,黑色封条粘住嘴巴,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是厉泊洲反抗得激烈,保镖一直摁着他的后颈。
他只能低着头,看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视野,才重新有了动作。
厉北寒示意保镖退下。
厉泊洲猛地抬起脑袋,对上男人狭长幽暗宛若深渊般的眸子。
下一刻,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眉心。
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姿态矜贵优雅,棱角分明的轮廓桀骜不驯,黑眸锐利如鹰隼,泛着危险的寒芒,孑然独立犹如地狱中走来的罗刹。
倏地,他嘴上的封条被大力扯掉。
厉泊洲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容,“北寒,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吧,再说二叔可一直本本分分,没做过任何伤害你和你母亲的事。”
厉北寒扯了扯唇,冰冷的嗓音似乎从地狱传来,“聒噪!二叔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去阎王面前说吧。”
“带上来。”
一个黑衣保镖压着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过来了,女人披散着头发,眼周溃烂,瞳仁充血,皮肤上长了很多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玫瑰疹,似是得了严重的脏病。
厉泊洲一见那女人,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他瞳眸瞪大几分,不等说话,只听厉北寒道:“药给他灌下去。”
另一个黑衣保镖拿出一瓶药,来到厉泊洲面前。
厉泊洲这下子真的慌了,身子忍不住往后缩,“厉北寒,这是什么!你到底什么......呜呜......”
厉北寒盯着保镖将一整瓶药塞进了厉泊洲嘴里,他收回枪,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当然是孝敬二叔了,让二叔死的没有痛苦。”
“带回房间。”
保镖压着厉泊洲跟在那女人后面,走进了客厅。
院内一阵安静,只有面色惊恐的二夫人顾晴在瑟瑟发抖,厉羽熙倒是一脸镇定,仿佛局外人。
舒漾对上他的目光,他眼里还能浮起一丝笑意,笑得绅士明朗,风度儒雅。
“......”
老爷子认定的继承人,倒是不简单!
也不知是真的遇事不惊,还是心狠了些。
舒漾收回目光,见男人手里多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瑞士军刀,长腿走到顾晴面前。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毁你母亲的容,都是厉泊洲挑唆的,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把我手里顾家的股份全部给你。”
顾晴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含着泪苦苦哀求眼前的男人,希望他能格外开恩。
厉北寒只是嗤笑一声,黑沉沉的眸子一片死寂,“二夫人当初所为就该想到今日,顾老爷子一生悬壶济世,与人和善,奈何偏生出二夫人这等蠢货。你在我母亲脸上划了整整二十一刀,是二夫人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沉默了片刻。
顾晴猩红着眼眶,自知躲不过去了,她狠狠一咬牙,唇齿间挤出几个字:“我自己。”
只要能活着......
现在她只恨自己当年的愚蠢!
“替她数着。”
男人扔下一句话,回到了舒漾身边,敞开风衣伸手将小女人揽进怀里。
“为什么挡住?”女孩的鼻子许是太靠近胸膛的位置,声音听来有点闷闷地感觉。
男人下颌抵在她头顶,大提琴般低哑柔和的声音涌进她的耳畔,“他们太脏,会污了舒儿的眼睛。乖,一会就好。”
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极为耐心的轻哄,温柔到骨子里。
大约一刻钟后,舒漾听见‘咣当’一声,应是刀掉在可地上了。
不远处,顾晴一张脸血淋淋的,简直惨不忍睹,她眼神空洞,垂着手瘫软在椅子上。
“将二夫人送回顾家。”男人吩咐。
很快,保镖带走了顾晴。
周围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地上一摊醒目的红,似是在为这寂寥的秋季增添一抹别致的风采。
最后一个剩厉羽熙。
厉北寒的锃亮的皮鞋来到他面前,保镖递过来一份文件。
男人接过来,丢在厉羽熙身上,他睥睨着他,宛若高高在上的王者,语调狂傲,“你的资产从此与厉氏无关,安分守己在国外过完剩下的日子。”
“呵。”厉羽熙抬眸仰望着厉北寒,一双清澈的眼睛平静无澜,“看来我要谢谢大哥的不杀之恩。”
话音落下,他将目光转到舒漾娉婷柔美的身影上,磁性的声线缓缓悦耳:“舒漾妹妹不记得我了吗?”
“......”舒漾蹙了蹙眉。
而厉北寒狭长的凤眼半眯起,冷峻的容颜再度覆上一层杀气,整个人被笼罩在一股骇人的嗜血杀戮中。
厉羽熙像是毫无察觉,又像是不在乎,自顾着又道:“可我还记得妹妹,当年若不是妹妹,我恐怕早就成为一个瘸子了。”
“......”
“顾家阁楼,是妹妹及时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我的腿。”
阁楼?
舒漾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画面,杏眸浮起一丝诧异。
“那个男孩是你?”
顾颜只说是她哥哥,她以为是她一直在国外的二哥呢。
当年顾家阁楼还没拆卸,已年久失修,就变成了一个废弃的储物室。
顾颜拉着她过去找顾爷爷放起来的医书,谁知竟看见一个小男孩即将跌落栏杆。
那个小男孩一脸惊慌,被顾颜捡回来的狼崽子吓得不轻,不得已逼到了栏杆边缘。
她率先反应过来就冲过去拉住了他,可真正救他下来的不是她。
如今厉羽熙重提又是为何?厉北寒已经答应放过他了。
不过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番。
于是,她迈着莲步走到男人身边,纤纤玉手挽住他的手臂,才对上厉羽熙的眼睛,红唇微张:“三少弄错了,当年救你的人是小颜,我只是将你拉住,最后却是小颜找人来把晕过去的你救下来的。”
“......”厉羽熙脸色微沉,盯着舒漾又道:“可我只记得是你救我,舒漾妹妹这般善良,原以为你会跟景宸结婚,没想到却成了我大哥的妻子。”
“找死!”
厉北寒薄唇冷冷吐出,他凤眼猩红,怒火卷土重来,倏地抽出腰间的枪抵在他的额头。
气氛再一次凝固起来。
“呵,开个玩笑,大哥何必动怒。我也要好心提醒大哥一句,林家还是小心为妙,林家背后的势力牵扯到西方一个庞大的家族,林喻成不简单!”
“滚。”
保镖给厉羽熙解开绳子,又亲自压着他离开了二房的院落。
这时,一个保镖脚步匆匆的进来。
“BOSS,林家来人了,是二房。”
舒漾立刻警惕起来,挽着男人的手不由得攥紧。
男人眯着眼注视前方,眼底迸射出一缕寒芒,喉骨深处随之蹦出一个字,“走。”
保镖带路,林喻成在厉家的会客厅等着,厉北寒夫妇到时,他正在悠闲地品茗,看到他们热情的笑了,仿佛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慈祥的长辈。
“北寒,这位是舒小姐吧,坐。”
林喻成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意气风发,英俊的面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年男人独有的魅力。
他拿起紫砂茶壶,倒了两杯热茶放在厉北寒夫妇面前。
“来,你们尝尝我泡的茶,口感可不逊色茶艺师泡的。”
厉北寒面无表情,不轻不重将手枪摆在茶杯旁边,松弛的靠在椅背,幽暗深邃的眸子冷冷凝视林喻成。
林喻成怔了一瞬,脸上笑意不减,“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茶里没毒,听闻你与舒小姐一早便过来了,怕你们口渴而已。”
语气像他才是东道主。
“告诉我,当年你为何会出现在疯人院,我母亲的死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北寒,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你母亲的事,但我林喻成问心无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年我去找你母亲是想带她离开,可她......似乎不太愿意,我只好放弃了。”
林喻成叹了一口气,神情露出几分可惜。
“林先生所言自己可信?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林馨是如何待我母亲,如何待我?林先生说要带我母亲离开,可笑至极!我厉北寒向来没耐心,奉劝林先生最好说实话,眼前这把枪怕是随时会要了林先生的命。”
厉北寒双手撑在桌面,高大挺拔的身子微微往前倾,直视着林喻成,字字狠绝,眼底不带一丝情绪。
对视几秒,林喻成轻笑出声,“呵......你果然还是像极了你母亲,不管你有没有耐心,也不管你的枪能否真要了我的命,我说的都是实话。林馨所作所为并不代表林家,我想救你母亲也与别人无关,单纯的对你母亲爱慕、欣赏罢了。”
厉北寒盯着他,孤傲冰冷的眼睛已凝聚上一层杀气,他拿起枪缓缓拉开保险,指腹一点一点扣动扳机,低沉的嗓音沁上了凛冬的寒霜,“你,爱慕我母亲?”
林喻成认真的颔首。
“好啊,那我便送你下去陪她,想来她一个人是挺寂寞。”
扳机即将被扣到底,林喻成却没表现出一丝害怕,一本严肃的道:“你不会杀我的,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母亲的身份。”
闻言,男人英气的眉宇拧成一团。
母亲的身份?
他确实未曾查到母亲的来历,连当初救过她的厉澜舟都不清楚。
林喻成又怎会知晓?!
“北寒,我希望你记住,无论林家如何,林馨又是如何待你们母子,我与你母亲与你,都不会是敌人。”
厉北寒思忖片刻,‘啪’的一声,将手枪拍回桌上,身子又靠回椅背,阴鸷冷冽的视线依旧令人发指。
他薄唇轻启:“好,那你倒是说说,我母亲是何身份?”
林喻成目光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你的身体并没有达到要求,不过你可以回去告诉温医生,与其研制一些无用的解药,倒不如研制一些帮你加快基因改造的药物。”
“你知道!你到底是谁!”
厉北寒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漆黑深邃的眼瞳里难得有几分错愕。
林喻成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仰头对视他的眼睛,“你很快就会知道,北寒,他很期待你的回归。”
“他?”
这次,不止厉北寒,舒漾都跟着拧起眉,事情好像越发不受控制了。
阿北的母亲到底是谁?
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只见林喻成点点头,“嗯,他......是你母亲的哥哥。等你真正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你回归的那一天,北寒,他们都在等着你。”
“好了,我暂时只会告诉你这些,你也可以选择杀了我,但我想你不会那样做。”
厉北寒深深地睨着他,良久才开口:“我姑且信你不是杀我母亲的凶手,既然林先生来了厉家,那便是决断好了。”
“景宸交给我,林馨罪有应得。”
林喻成说罢,也起身,将搭在椅背的男士西装套在身上。
三人离开会客厅。
保镖已压着厉景宸在林喻成的车子旁等着,见他们过来,厉景宸的视线又落在舒漾身上。
四目相对,舒漾一如既往的冷漠,别开目光。
“把二少带上车。”林喻成吩咐林家的司机。
厉景宸被司机搀扶着上了车子,林喻成也坐了上去。
车子缓缓驶离......
厉北寒牵着舒漾的手回了他们的车子,一上车,他便紧紧将她抱住,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舒漾任由他抱着,双手轻轻放在他背上。
“舒儿,关于我的身体,我......”
他的身体一直是他的禁忌,前世舒漾不在乎他,他隐藏的很好,但这一世,他想藏却也藏不住了。
他一直想跟舒儿开诚布公,但他胆怯、他彷徨、即使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即使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他还是怕她会嫌弃他!
舒漾默不作声,拥有十足的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我不曾对你讲过,上次遇白怕是也未曾敢对你讲,我发作的时候,会暴躁、会杀人,甚至会......”生生的用牙齿将人咬死!
“我会失去所有理智,会不记得任何人,即便是亲近的人,也会当成敌人,舒儿......这样的我,你怕吗?”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