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光
“仙念即杀念……”，一个若九霄雷鸣的意识在头脑中响起，带着悟透生死的冷漠气息，冲击林尘意志，这道声音浩大无比，滚滚咆哮着，震得林尘神魂几乎散去。
林尘痛苦的仰天咆哮，而后抱住头颅，用力跳上屋顶，躺倒在屋脊高处。
“我没错……我没错……”，他口中低声呻吟，仿佛陷入了一场魔咒。
这一夜，林尘意志模糊，心中戾气滔天，满脑子都是杀戮冲动，他如同一个疯子，时而狂笑，时而肃然，神情变幻莫测，十分诡异。
一直到山谷深处，宏大的钟声响起，夜色深沉，林尘全身灵力消耗殆尽，他才感到困意涌动，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林尘从雪堆中爬了出来，想起昨夜那种感觉，蓦然惊出一身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昨夜，我竟然……竟然想把他们全部杀光！”。
摊开双手，上方干干净净，并无污秽，然而林尘却感到手心无比黏湿，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味。
他惊恐的从屋顶下来，在水缸中反反复复清洗，直到搓破了皮肤，才感到那血腥气息淡了一点儿。
整整一个上午，林尘魂不守舍，整个人都被那种感觉掏空了，他呆呆的坐在树下青石上，让风雪吹打，浑然不顾全身发抖，鼻涕横流。
转眼两天过去，直到这天深夜，林尘呆滞的眼神中才缓缓的有了一点神采，他走出院落，沿着树林一路远去，来到流云宗外围。
这里已经离开宗门很远，人迹罕至，不会有人看到他。
到了这里，林尘站在一株树下，默默地看了良久，他的眼神中露出挣扎、痛苦、狰狞，最后归于平静。
他取出匕首，坚定地走入了前方森林。
长夜过去，黎明之时，他才走了出来。
随着他的前行，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一条深红色的轨迹，一路延伸出去，消失在深林深处。
林尘紧紧握着那把匕首，手不停地颤抖，深红色的液体从上方滑下，低落在地上。
原本锋利的匕首已经被磕出好几道口子，玄黑色的刃锋顿的不成样子，很难想象，这一夜林尘究竟杀了多杀生灵，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走了一程，来到一处高地，从这里远远看去，能够看到建造在山谷中的流云宗，这个偌大的宗门占据了近千倾方圆，弟子的居处分散开来，星罗棋布，被笼罩在缥缈的灵云中。
林尘停下脚步，望了一会儿，目光扫过一栋栋建筑，那巍峨的龙楼宝殿气势恢宏，呈现出睥睨天下的磅礴霸气，整个山谷白雪皑皑，清灵毓秀，灵气氤氲，到处是苍松翠柏，奇泉险峰，仙鹤起舞，鸾鸟轻鸣。
这应该是一副很美的风景，若是画家见了，定然流连忘返，要认认真真描绘下来，传为平生佳作。
然而林尘放眼看去，出现在眼中的，却是一道道冲天的血气！
山谷中，每一个生灵，都有血气。
无数道血气从灵云深处冲了出来，组成一眼巨大喷泉，形如天河倒流，悬在苍穹之下！
血泉中央，有数百道粗大的血气与众不同，他们在红色之中，还惨杂了其他颜色。
其中最为刺眼的，是其中那只有区区十几道的金色血气，每一道，都要比其他血气粗大数倍甚至数十倍，这十几道金色血气，也构成了整个血泉的最核心部分，冲上半空的高度超过了百丈，比周围山峰，不遑多让。
看到这一幕，林尘瞳孔波动，一缕淡淡的红色覆盖在漆黑的眸子上，慢慢扩大。
林尘连忙垂下头来，深深呼吸。
片刻，那眼中诡异的红芒徐徐褪落，他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慢慢跪倒在山坡上。
“为何会这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的他，满眼都是生灵的血气。
一旦见血，立即就会升起杀戮的念头。
那冰冷、磅礴、沉重的杀机在胸中涌动，像排山倒海一样侵袭着他的意志，这样下去，他必然会控制不住，深陷其中。
“是疯犬之牙，还是额头这枚突然出现的痕迹”，林尘紧紧握拳，锤在地上，顿时轰的一声，地面竟塌陷一块。
经过一夜杀伐，他全身疲累无比，离开高地，默默地走到一条河流边，站在河边，望着水面倒影，那满脸憔悴、一身鲜血的人影。
“这是我？”。
短短数日，林尘已经快认不出自己了。
这几日，突然出现的戾气如潮水一般，猛烈的冲击着他的脑海，那浩大苍凉声音比雷声更为震慑心魂，一遍遍，一声声，若佛家梵唱，远在九霄，却清晰的回荡天地，在耳畔轰鸣不休。
林尘经过一夜杀戮，体内戾气终于稍减，但却忽然的发现，不知从何开始，在他眼前的，那活着的生灵，竟然全部变成了血气！
小到细若游丝的，大者超越百丈，直冲天地，各种各样的血气冲入了眼帘，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渴望。
不过对于强大的血气，林尘在渴望之际，灵魂深处亦感到深深不安，他本能的感应到，那种血气的主人，绝不会是普通人。
林尘经过一场杀戮，身心俱疲，他此刻全身血腥气息浓烈，不敢回宗门住处，只得收摄心神，就在河流旁侧修炼起来。
很快林尘入定，施展流云道诀，身体四周虚空中顿时凝聚起一道道乳白色灵烟，被他吸收进身体。
寂静中，朝阳升起。
一道金黄色的阳光穿越虚空，洒在林尘脸上、身上。
那朝阳光束之中，忽然出现一缕紫气，随着林尘流云道诀的运行，而被他吸入了身体！
刹那间，林尘全身猛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在他体内，那缕紫气伴随灵气经过周天炼化，归于丹田，
周遭青色灵气顿时沸腾，沉寂片刻，大团的灵气就好像疯了一样，凶狠的冲向紫气，似有将之撕碎的架势。
紫色灵气细弱游丝，周围青色灵气比之粗大的多，一起扑上，顿时将之淹没。
林尘丹田之内，由于灵气涌动，几乎要炸了开来！他全身忽冷忽热，简直生不如死！
眼睛、双耳、口鼻中纷纷流出血水，眉心处，叶形痕迹也扭曲蠕动，宛若活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刹那亦或是一年，林尘才感到丹田灵气沉寂不动，安静下来。
诸青色灵气一点点散开，露出被淹没的紫气。
那道紫气，丝毫不动，似乎失去了灵性。
青色灵气交织缠绕，开始表达喜悦。
但有什么东西悸动了一下，继而诸青色灵气纷纷安静，回头望去。
下一刻，原本死去的紫气，陡然光芒大作，散发出璀璨光辉，一股浩然气息携堂皇之势，直射而出，透过林尘身体，冲上半空。
周围青色灵气顿时失色，被打乱阵形，龟缩一隅，纷纷臣服。
林尘一声痛苦呻吟，从修炼中苏醒。
他张开眼睛，放眼望去，那山谷之内，已无冲天血气，恢复了朗朗晴空！
“似乎恢复正常了！”，林尘大喜过望，连忙跃入河中，将身上血渍洗净，果然，血渍一去，他就闻不到血腥气了。
两只白鹤从头顶飞过，林尘望去，那白鹤羽翼洁白，姿态优雅，灵性十足，在他视野之中，掠向山谷。
他望着四周皑皑白雪，山谷方向青翠树木，灵云漂浮，山清水秀，一片大好美景。
这一切看起来完美无比，但林尘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胸口处，一道血光一闪而逝，被吸进了肌肤。
那血光精纯无比，蕴含了最纯粹的精华，甚至浓郁到散发出淡淡金色，那是林尘一夜杀戮，所有血液炼化后提纯的东西。
当血光被吸进肌肤的时候，丹田中的紫气微微动了一下，这道属于天地浩然正气的灵光，感应到了能够匹敌他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