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更深
剩下的雀斑童子眼眸升起无法抑制的恐惧,知道林尘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快速取出里面一张巴掌大小的黄纸,将伤口流出的血液涂到上面,低念几声古怪句子。
林尘杀掉那名小童,回过身,正看到雀斑童子做着奇怪的动作。
他冰冷的眼眸中微微波动,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祥之兆,林尘本能的犹豫了一下。
雀斑小童见状,脸上微微一松,随即露出狞笑,恶狠狠道:“林尘,你打败我又怎样,只要你敢过来,我保证你立时化为飞灰!”。
夜风冷冷吹来,那张符纸上散发出一层精纯的灵气,光线锋锐,比之剑刃还要锋利。
院落之中,林尘悄悄握紧拳头,狠狠一咬牙,向前迈出一步。
“你敢!”,雀斑童子大惊,连忙举起手中灵符,喝道:“我手中握着的,乃是烈火灵符,一旦施展,你必死无疑……你只要放我离开,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林尘置之不理,又向前迈了一步。
雀斑脸上神情变幻,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恐惧,手掐剑决,口中大喝一声:“疾!”,那黄色灵符顿时拉出一道灵光,在半空中极速延伸,飞过短短一丈距离,已从数寸长短幻化成两米方圆,出现在林尘身前。
“轰”。
灵光璀璨到极致,骤然一阵摇动,整个灵符,爆成了一团烈火。
巨大的灵力波动,掀起了强大狂风,周围大树纷纷枝摧叶乱,摇晃不休,四下青石受到波及,炸的粉碎,尘土飞扬中,只有中心那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哈哈哈”,雀斑小童狂笑起来,眼中带着狰狞快意,吐出一口血水,恨声道:“只是可惜了我这张烈火灵符了!”。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一道细细青色光束从黑暗中射来,无声无息的加持在林尘身上,灵符炸裂,火焰升腾,然而在烈火之中,那一缕青气却安然存留,不曾涣散。
数丈高的火焰燃烧着,接着猛然一颤,轰的一声,烈焰气浪涌动,四散纷飞,却是被人从中间镇散开来。
院落中央,林尘单膝跪地,双臂交叉,横于胸前,他全身的衣物已经全部被焚化,大片大片的肌肤被烧伤,那满头的黑发也被烧成了灰烬。
他抬起了头,摇摇晃晃站起身子。
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积蓄踏出去的力量。
片刻,他用全身的力气,握紧匕首,一步步走向雀斑童子,他的步伐缓慢,然而,却异常的坚定。
“你……不、不、这不可能,烈火符至少能够轰杀练气五重境界的弟子,你不过才四重境界,怎么能活下来,这不可能!”,雀斑童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大叫转身要逃。
林尘目光一凝,追上两步,噗的一声,他用力将匕首刺入雀斑小童背后,再次拔出,接连刺了七八下。
小童身躯剧烈震动几下,这才软倒在地,他咬着牙关,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在他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烈火没有了灵力催动,已经熄灭,周围又陷入了黑暗。
月光洒下,隐约可见院落中一片狼藉,碎石满地。
“咳咳……”,林尘开始猛烈的咳嗽,然后佝偻起身子,靠在树上疯狂呕吐起来。
两道身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着林尘的身影,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青松,你为什么要帮他?”。
“他是第一次杀人”,站在前面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林尘,眼中涌动着一丝好奇:“他第一次杀人就这样的坚定,我想知道,以后他会怎样?”。
“都是流云宗弟子,他杀了同门,邢堂必定要重罚”。
“李柏叶,你和小九说一声吧”。
赵青松转身向远处走去,李柏叶叹息一声,只得跟上。
两人走得并不快,但周围景物不断变换,眨眼间,两人就出现在一座山峰顶端。
头顶月轮巨大无比,占据了小半个苍穹,云层在下面游动,如同一望无际的江河,沧海横流,横亘千万里,恢宏无仑。
“西景山那边,情况不太好”,身着古朴道袍的男子抬起头来,英俊的脸颊迎着月轮,眼中倒映出漫天流荡云海。
“今天白师弟亲自赶了过去,由他主持,一定可以力挽狂澜,那些宵小之徒,见他去了,定然会四散而逃的,青松你放心就是”。
“我想亲自去看看”。
“青松,你身为一宗之主,干系重大,若不是涉及宗门生死存亡,轻易万不不可出谷!”。
“是么?”。
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静静道:“林氏门阀阀主爱妾生辰,一纸请柬,我便需横渡东海,赶上十数日,亲自前往道贺,青阳宫一名长老羽化,我亦要披麻戴孝,前往祭奠,这些年来,那三圣地,四门阀,还有其他世家门派,哪一个不是稍有召唤,我便要尽速赶去……李柏叶,你说,这可算生死存亡?”。
李柏叶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他抬头,看着流云宗一宗之主,那身着古朴道袍的男子,这个男人,他的心中,究竟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愤怒。
然而赵青松回过头来,神情依旧平静,丝毫不见怒色。
他微笑道:“西景山距离流云谷三千里,在大荒界,我们是最靠近它的门派,亦是我们,最先发现其中隐藏着的庞大灵石矿脉,这样一座矿脉,足够培养出上百位金丹境强者,若是流云宗得到这座矿脉……你说,这又算不算上生死存亡?”。
李柏叶不说话了,他何尝又不明白这些,只是……他看着赵青松,半晌,才皱眉道:“宗主,西景山四周还有其他门派,一旦你亲自过去,他们势必要有所反应,这样一来……”。
“我……不想再韬光养晦了”。
这一句话,李柏叶顿时全身微颤,待反应过来,连忙低声劝道:“宗主,三思啊”。
赵青松仰起头来,闭上眼睛,轻轻道:“更深了,你先回去吧”。
更深了,月影深深,照射着山顶上的男子。
更深了,冰寒的月色,也照耀着竹影里还在拼命呕吐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