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去了公羊家
尴尬过后,里头的少年人招呼小北进了车内,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这小北很快从车里出来,还拿着一个装着钱的荷包。
小北将荷包丢给古惜,道:“我们公子要我告诉你,以后再饿再晕也不要随便躺在路中央。这次是你命大遇上了我们,下次,你可就没这好运了。”
古惜打开荷包,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荷包里面竟装了整整二百两银子!
古惜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眼里立刻闪着不争气的光芒!
小北看到古惜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这是我们公子赔你的,回去换身好衣裳,这些钱够你熬过这个冬天了。”
妈呀!哪里只是这个冬天啊!这些钱给她花到后年春天都绰绰有余了!
古惜是真没想到今天遇见的这人是个出手阔绰并且心灵善良得要死的公子,这回正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想想也对,,这么多年的市井生活,让古惜习惯性得把人往最坏的一面想去,倒是忘了,这世上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好人的。
古惜向着贵老爷大拜三拜:“多谢大老爷恩惠,小女子不胜感激!请问老爷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府别家门,将来倘若小女子飞黄腾达,必定不忘今日,当舍己全力以涌泉相报!”
这么一段义愤填膺的话语不过是江湖套话基础罢了,古惜其实就想知道那人的身家姓名有多厉害,好让她回去以后跟她那群乞丐朋友们吹牛也有底气。
那小厮看了看自家公子的表情,得到同意之后很是骄傲地报上自家大名:“兖州公羊氏!”
茺州公羊氏?
不会吧!就是她刚刚唱的那段打油诗里的那个公羊氏?!
方才那小厮叫他什么?
公子!
对!他们公羊家好像只有一个公子!能跟公子坐在同一个马车里并且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再加上近日来的种种传闻,古惜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断定,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就是传闻中的雍国摄政王——公羊覆。
我滴乖乖!古惜只道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碰上这么一个贵人!这下可够她吹一辈子的牛逼了!
这茺州公羊氏可是天下第一门阀世家大族,与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曾一度把持朝政,扶持三代君王稳坐皇位。
虽说现下公羊家因为前端日子公羊家主公羊覆的放权回乡,导致公羊家在朝中权力有所削减。但今日他回京后,朝堂之上必然风云鹊起。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摄政王再次把持朝政,得天下民意。而群臣该朝拜的朝拜,该依附的依附,未来整个雍国上下的大半权力都将掌握在公羊氏一族手里。
今天古惜打断了摄政王回京行程,而这个摄政王居然没直接弄死古惜反而还给了她两百两银子作为补偿,这惊为天人的举动简直就是权贵中央的一股清流了。
难怪坊间都说公羊覆是一个大好人,能带领雍国渡过难关,成为举世强国。古惜以前不信,现在见到真人真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然是对此有了七分信任。
古惜再拜了拜马车,说了些客套话,然后等马车离去,她也可以慢慢往城里赶。
不过这辆马车似乎没有前进的意思,就这么一直与古惜僵持起来。
古惜在雪地里跪得浑身发抖,鼻涕流出来都直接给冻上了,那马车还分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并且似乎还有一道目光透过狭小的车窗审视着古惜。
古惜等得不耐烦了,你一个大家主坐在车上有炭火有热茶,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她一个小孩,穿着一件单衣,在大雪天里跟你拿命跟你耗着,是不是有点太没脑子了。
古惜决定不管那狗屁的礼节,转身就走,却听小北得了马车里的人的命令,开口叫道:“小孩儿,你停下!我们家主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方不方便给我们家主看看?”
瞧了半天,车里的人是瞧上古惜手中的霜降了。
怪不得看了这么久。
霜降被古惜那破布里三层外三层包了起来,再用煤油涂上等到硬化制成拐杖后,一般的道士都是看不出古惜手里拿的是一把绝世宝剑的。而车里人居然能够看出来,说明其修为不低。
这可就完蛋了,古惜早就料到霜降会遭人抢夺,所以才会把霜降给包装成了这个样子。但她是真没有想到,最先发现霜降的居然是如此一位大佬。
霜降认主,他肯定没法将霜降直接抢走,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古惜,人剑分离......
古惜想想就可怕,抱着剑更是后退了两步。。
见此,车里的人终于按奈不住打开了小窗。
只瞧见一位穿着雪白貂裘大氅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马车之中,一看便很有贵气老爷的风范,想来这便是传闻中的摄政王公羊覆了。
他的身侧还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古惜暂且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瞧见他是狐裘大衣身上披,里三层,外三层的毛皮包着,看起来好像还是冷得要死的模样。少年人时不时地咳嗽,总让古惜觉得他似乎虚弱地下一秒就要归天一样。
“这眼睛倒是生的好,晶亮晶亮的,很是漂亮。”
古惜也不是头一次听人夸自己眼睛好看了,也就不以为意:“多谢家主大人夸赞,家主大人还有旁的事吗?没有十五就先回城了。”
公羊覆道:“倒也不是多大的事。鄙人唐突,可否借十五手中的长拐一看?”
瞧瞧,他对着小乞丐都能以礼相待,这就是摄政王与其他权贵的不同之处了。
但是古惜依旧还是不想给,可看了周围十几个黑家骑士围着她握刀的模样。古惜只好擦了擦头头上的冷汗,向黑暗势力妥协。
“这个啊。”古惜将霜降递了过去,“拿去看吧,没什么不方便的。”
有一个黑甲骑士接过了剑,然后拆开古惜包裹在外的布条,取出裹在里面的霜降后转交到了公羊覆的手上。
公羊覆才看一眼霜降,就惊讶道:“这!这可真是把绝世好剑!”
古惜心里:“废话,鬼君洵楼的剑能不好吗?”
古惜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竟然是个剑痴,越看越激动:“十五,本王拿黄金万两同你交换这把宝剑如何?不!黄金十万两!”
古惜:“......”
突然有点心动了怎么办?
不过理智还是告诉古惜,她不可以这样做,要不然下地狱了有她好看的。
古惜告诉了这位家主大人,霜降是认主的,他就算再加黄金十万两,也带不走这把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剑。
所以......
这位家主决定把古惜连人带剑一起带回他们公羊家:“小孩儿,我见你骨骼惊奇,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要不要跟我回公羊家?我找最好的师父来教你炼道,好让这把宝剑不至于就此蒙尘,我希望它可以在你的手上创造出一番成绩,流芳百世。”
古惜怎么越听着,越觉得这个公羊家主像一个江湖骗子。
古惜问道:“你说的最好的师父是......”
公羊覆道:“便是归英大师。”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她之前千方百计想要拜在归英大师坐下无果,现在机会来了,还不赶快抓紧啊!
公羊覆摸着霜降,已然是爱不释手:“正巧吾儿缺了一个剑僮,我瞧着你就正合适。”
小北也劝道:“我家家主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感恩戴德,还愣着做什么?”
古惜很是不喜这个小北的说话态度,但是如今,真没有什么能比拜师更重要。
于是古惜同意了,并成功混入了传闻中的雍国第一门阀大族公羊家,成了归英大师未入门的弟子,公羊家大公子公羊输的待选剑僮之一。
代号:一零零一零。
所以说古惜还是给公羊覆那张臭嘴给骗了啊。
不是说她不是骨骼惊奇,还有极品宝剑加持吗?!
难道这样不应该直接拜师当剑僮吗?!
为什么还要进行各种练习测试考核最终才能入选啊!
古惜是真没想到,不说归英大师挤破头皮都不一定能拿得到的弟子席位。就算是想当公羊输的剑僮,也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行。
这一共上千名小孩,每天经过刻苦训练武学基本功,道学基本功。而传授他们功法的老师们可能觉得训练的人多,命贱,死一个两个都很正常。常常不好好授课,要大家自相残杀,并且在一些危险系数较高的课程里,不做任何防护措施,要大家自生自灭。
就古惜所知,单单就御剑飞行一个项目就死了大半的人。他们给那些小孩人手一把质量不怎样的仙剑,然后一个个把孩子们推下悬崖,美其名曰训练大家的仙缘与随机应变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能活下来的都是个中翘楚。
最后的古惜,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想到这些,古惜就不禁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欠,老是不听洵楼哥哥的话,现在成天在死亡边缘疯狂徘徊。
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来到公羊家的第一个晚上,鬼君洵楼就来找过她,告诉他,公羊家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古惜却没有听洵楼的话,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发出自己的疑问:“洵楼哥哥,我其实一只很不明白,你这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几次三番救了我的性命,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自幼早慧,又历经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虽然今年只有八岁年纪大小,可我却比一般人明事理地多。我不像一般的孩子一般天真烂漫,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我能想明白很多事情,可也有很多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我阿爹说过,这世间因缘相接,有因必有果。霜降无故认我做主、你破例送我的骨贝,还有你时常陪在我身边的原因,总让我想不透。这原因今生我是找不着了,那么鬼君大人,我们前世到底有什么纠葛呢?”
洵楼哥哥也像阿爹那样听完我的发言后叹气:“我想不到,今生你会过成这样。”
“前世我欠了你很多债,还没等我开始还,你就这么走了。今生我找到你,便是要你做我一辈子的讨债鬼。”
古惜:“哥哥......”
洵楼拂去古惜留下的泪,轻声道:“只可惜,你今世的命格在我的生死簿上是一片空白,除了你的寿终时期,连我也无法预测你将来到底会遭遇些什么。”
“你的灵魂是我好不容易拼起来的,若你今世无法受得足够劫难来提升你的修为,在你死后,你很有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所以我不能随意更改你的命格,也无法阻止你即将可能会遭受的劫难的发生。”
“但是。”洵楼顿了顿,说道,“公羊府的不可控制因素实在过于强大,我不希望你一辈子困在里面,遭受折磨。你还有其他路可以选,未必要在这赌上一生。现在离开公羊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古惜却沉了沉脸,问道:“那离开公羊家,我有机会杀成剡吗?”
洵楼沉默了,这事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没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古惜继续说到:“我杀不了是不是?我在外头,只能每日风餐露宿,抛弃尊严乞讨为生,一辈子学不到一招正规的剑法,每天还要为了不被人贩子拐走而担心受怕。我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要变强,亲自手刃仇敌,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哥哥,我害怕,若是我杀不了成剡,死去的古家人将永远都会死不瞑目。”
洵楼不再劝解古惜,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
若他是她,又何尝能释怀呢?
即便知道自己将来要拼个粉身碎骨,也毫不犹豫地一条路走到黑。
这很莽撞,也很古惜。
他相信,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她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毕竟,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使命,她只能在这条道路上不停地奔走。
古惜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最终在两年后,她成功从上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归英大师的关门弟子,也成了公羊输的剑僮。
......
......
......
依稀记得,那年的的春风拂过杨柳枝条,吹的柳絮漫天飞舞,飘到古惜的脸上,只觉得有些痒痒的。
刚进行完拜师仪式的古惜总算是不用拘泥于少兵所,可以在公羊家上下乱跑乱跳了。她兜兜转转了一上午,见着一面高墙,纵身一跃,就翻了进去。
墙内就一座房,一座湖,三棵柳树一座亭。
已然是三月中旬,春天都不知来了多久,古惜已经几层轻薄的纱衣就能应付这日子了,眼前的亭子里却站着一个穿着狐裘抱着手炉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虽背对着古惜,可在古惜靠近墙外时他便感觉到了古惜的存在。
待古惜翻过墙来,少年转过身,语气不轻不重道:“何人闯我樾阁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