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路遇拦马
这日正午,谢泽妘坐着马车出城。
经过热闹的东市时,听见有叫卖刚出锅的烤馕饼,心血来潮,叫孟春去买几个烤馕饼。
孟春领命去了。
谢泽妘坐在马车内,静静听着外头的热闹。
叫卖声总是高亢又悠长,卖冰糖葫芦的、卖汤饼的、卖莲藕甜汤的、角落还有个要卖骡子的,此起彼伏,融汇在一起,竟不觉喧闹,只觉安泰。
那厢有两人喊要吃馄饨,于是有个挑担卖馄饨的贩子在马车不远处停下,馄饨在滚开的水中翻腾的功夫,两个买主说起了闲话。
其中一个买主问同伴:“记得你有个亲戚是在长明伯府上做活,可知晓些内情?”
马车旁的顾府府卫见了几人,原本要将人赶得远些,却瞥见谢泽妘却在听见长明伯府字样时,微微掀起车窗帘子。
侧耳静听的模样,明显是生了兴趣。
府卫见状,不再有动作。
“甚么内情?”那边已经起了话头,另一个人道,“我内侄家的小姨子就在长明伯府上做绣娘,有何事不知?”
起话头的人声音不高不低,正能叫周边人听见,谢泽妘也隐约听了一耳朵:“嗐……听说长明伯府上的大小姐……不行了!”
谢泽妘眉头微挑,这事……她也不知。
外头卖馄饨的摊贩抽气,轻声:“大家闺秀呢,可不敢胡说!”
起话头的人哼道:“我有个把兄弟,是在西福街上开白事铺子的,昨儿才接了黄纸元宝白灯笼的生意,来人瞧着衣着板正,再一问,就是长明伯府上做采买的。”
另一个人微讶:“我那绣娘亲戚却是不曾透话。”
“毕竟是未嫁女,为了名声,行事低调些也有可原。”
摊贩好奇:“这位大小姐,可就是日前与顾家那个品行不端的大将军子退婚的那位?”
“正是她!可惜红颜薄命,刚退婚还没另寻良人,就不好了。”
话赶话地,几人说到这,皆叹息一声。
转眼锅里云雾氤氲,馄饨熟了,摊贩不再闲话,利落地捞出、添料,最后舀上一勺清亮的汤,用木碗递给买主:“客官,您慢用,木碗不急着送回!”
这时,孟春也带着几张馕饼回来,花朝盯着看,又吸吸鼻子:“夫人您瞧,刚出锅的呢,闻着跟北疆上邑城里卖的馕饼一样香!”
她二人早便伺候在谢泽妘身旁,在上邑城时,主仆三人偶尔也到街上寻觅些街头吃食,北疆馕饼最是寻常。
谢泽妘将方才听到的事抛之脑后,看孟春手里捧着的馕饼,笑道:“待到了庄子上,配一碗素汤,晚膳咱们就用这个。”
孟春与花朝笑嘻嘻应下。
马车继续走,出了城门,一路沿着官道走,没几刻钟功夫,忽然停下。
开路的护卫在外头传话:“前头路上有一辆马车停住不动,将路堵了。”
谢泽妘吩咐护卫去看一看,问可有需要帮忙的。
护卫领命过去,未几回转:“前头的马车同样要出城,只是路上那马不知怎地,突然不走了,还有腹泻征兆。属下帮着瞧过,八成是被喂了药。”
别家腌臜,谢泽妘不欲深问,想了想问马夫:“出府时可有带些拌了高粱粉的马料?”
高粱粉可止泻,马夫也略懂一些,闻言忙道:“此行路途不算远,备得不多。”
谢泽妘颔首,叫马夫随护卫去前头,好歹将那马的腹泻缓解了,挪开路。
不多时,谢泽妘又听见前头一声长长的嘶鸣,而后便是隐约一声呵斥,似乎在骂畜生不中用。
谢泽妘也有些不耐烦了,她起身下了马车。
来到前头,只见一匹高头黑棕马倒地抽搐,喘着粗气,身下有排出的污秽之物。还有一个身材纤细、身着石青锦袍的黑脸男人正气急了指着马破口嚷畜生无用。
谢泽妘打量那人,发现些许端倪。
喉间光洁,耳垂有痕,眉眼柔弱,分明是个女子,只是将裸露的脸面脖颈以及手部涂黑了而已。
谢泽妘觉得此人眉目有些眼熟。
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也认出了谢泽妘,察觉她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心底一虚,正要呛一句。
另一侧传来疑问:“秦国夫人?”
谢泽妘闻声看去,旋即笑开:“钱夫人。”
钱氏与定国公夫人孔氏一直大觉寺清修,今日府中有事才下山回京,怎料被堵在了城门之外,等得焦急便到前头看看,不想竟遇上了谢泽妘。
她也笑吟吟地,问:“秦国夫人这是要出城?”
谢泽妘:“去别院小住。”
二人客套几句,又想起了拦路的罪魁病马和它拉的马车。转身看去,那马车主人避在一旁,是车夫以及顾府的护卫在扒拉着查看状况。
钱氏蹙眉:“这么将路一拦,该怎么走马车?”
谢泽妘打量了那马匹半晌,旋即吩咐孟春几句。
孟春领命往后头去,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羊皮卷。
钱氏见谢泽妘打开,露出里面一排银针,又见谢泽妘捻了较粗的一根,抬步往躺着的马那头去,讶异道:“您这是要……”给马施针?
谢泽妘笑了笑:“横竖一试,家父曾在军中做大夫,情急了人和马都能治,我也粗略知晓皮毛。”
她来到马身前,瞅准了几处气穴,手上动作迅速利落地扎下去。
几息功夫,黑棕马气息平缓下来,下腹不再泄物,等谢泽妘收回长针,便挣扎着能站起身。
钱氏见状,叹道:“好医术!”
谢泽妘腼笑:“粗浅功夫,也只能治标。”
她回身对那扮男装的女子道:“现下虽叫它有了好转,却也只是一时,它不能继续跑了。姑……公子还是今早找个安置之处,再寻个治马的大夫来瞧一瞧,看是否用错了什么吃食或可有其他妨碍。”
她也是在隐晦提醒这女子,马被人动了手脚。
那女子低垂着头,始终不将全脸正面示人,压低嗓音:“……多谢夫人。”
话罢,便吩咐人重新套上车,迅速钻进车厢,马车往旁侧走,让开了来往的路。
这般躲避的态度,谢泽妘愈发怀疑此女是她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