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堕落的晨曦之子
靠在床头,尔北抱着抱枕眼神呆滞,眼底干涩,昏昏欲睡。
看了眼时间,冬栀把窗帘拉开,透明干净的落地窗正对着东方,黎明破晓处,金黄色的晨曦之光透过云层,照射至四面八方。他背对着尔北,把这日出美景尽收眼底:
“西方教徒传说里的堕落天使路西法,原是上帝最宠爱的孩子,天堂独一无二的六翼炽天使,晨曦之子,最后代领右翼天使军团反叛上帝,堕落为魔,人们曾信奉的希望就那样成为了众矢之的,用撒旦来称呼他。”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人讲述。
“嗯……”
迷迷糊糊中,尔北回答的很敷衍,脑袋往后一靠,彻底睡着……
“不是吧?我这是睡了多久!”
醒后尔北慌忙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色依然和她睡着前的记忆一样,在睡梦中又度过了一整个白天。
“冬栀?”
打开厕所门,确认冬栀已经离开,她坐回沙发,活动着脖子。手机开机后就不停震动,全是梓羽他们发来的信息,尔北用手拍了拍脑袋:
“什么脑子!早知道就该睡觉前跟他们回个电话了……”
翻到梓羽的手机号,打算拨过去报个平安,接通后,是梓羽着急的声音:
“段尔北,你去哪了?”
“我在火车站这边的宾馆里……”
让那一家人担心一晚上,尔北当然不会说她其实是在四星级大酒店享受了一天。
电话里,梓羽的声音突然提高,饱含责怪:
“你知不知道我们昨天担心了一夜!差点就报警了!今天中午我妈没精力做饭,煮的速冻饺子,害得本少爷大年初一都没吃饱!我不管,你今天回来得给我带吃的!”
尔北汗颜,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刚要答应,手机里就传来羽妈焦急的声音:
“小北,你没事就好,现在回来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啊!快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好……小姨,我马上回来。”
羽妈的温和态度,让本就有错的尔北心里不好受起来,蔓延着愧疚。
拿起桌上的房卡打算退房,却发现房卡下面竟是冬栀的身份证!有这样一个观摩他身份证的机会,尔北怎会放过!她用大拇指抚摸着照片位置,抱怨起这世界的不公平:
“怎么连身份证都这么好看,造物主真是偏心!”
看到出生年月日时,尔北心里“咯噔”一声,惊讶着看似稳重的冬栀居然比她还小一岁!对自己老牛想吃嫩草的心理倍感羞愧,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不少。
应该是忘在这了,先帮他收好,有空再还给他,尔北这样想着,把身份证放到外套口袋。拿着收据和房卡到一楼前台,顺利退回两百块押金。
过年也没几家店开门,路过家肯德基,尔北花了一百二,买了个新年全家桶套餐。拎着两口袋炸鸡可乐汉堡,她就不信了,这么多,贺梓羽那头猪难道还吃不饱?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尔北拿出手机,思量很久,按下了手机上那存了很久却从未拨过的号码。通话界面上方的备注是“妈妈”,已经想好怎么认错,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不带感情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原来,她早就没用这个号码了……”
握手机的手很用力,她靠在车窗玻璃上,情绪低落起来。讨厌起这样冲动后又陷入矛盾的自己,总是爱在事后假设,其实当时可以不用那样极端……
只载有她一人的公交车经过的每一个站台都没有人,司机也只是在车站稍点刹车,连门懒得开。把尔北送达目的地,公交车便绝尘而去。
敲门时,尔北内心忐忑,不知道妈妈还在不在,在的话……又该怎么面对,就那几秒钟,她脑子里上演了好几种尴尬场面,进门才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得知母亲走后,尔北竟有种人走茶凉的失落感,她不敢去想,母亲是怀着怎么样心情离开,是否难过、心寒……
人生路途漫漫,会做许多事,当然,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许多事……
“哟!不亏是我老妹,行!够意思!老哥记你这个人情了!”
说完,梓羽就把他的魔抓伸向那满满一桶炸鸡,眼看就快要碰到金黄诱人的鸡腿,却被羽妈阻止,教训道:
“去洗手!”
晚饭的气氛和往常一样,仿佛昨天的事情从没发生过,只是尔北的荒唐梦境而已。
洗漱完,尔北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对着日记本上的空白页发呆,想记录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写起,她烦躁的在纸上乱画了几笔,一气之下把本子丢回了抽屉。
“咚咚!”
尔北朝门口敲门的羽妈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进来。
“小北,我想……跟你谈谈。”
羽妈靠在书桌边,面向坐在书桌前的侄女,语气温柔。知道她要说什么,尔北点了点头,不想暴露太多表情,低着脑袋,开始抠手指甲。
“尔北,我很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妈妈当初被你爸抛弃,她什么都没有,净身出户,你的抚养权按法律来说终究是你爸的……她是个人,没有人会喜欢孤独终老,她终归还是要找个依靠,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小姨,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吗?”
“她老了,我可以养她,我能赚钱,我可以照顾她……”
尔北继续玩着指甲,没有抬头,说着她的心里话。
羽妈拉过她的手,开导道:
“是,我知道我们尔北有孝心,你能养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每天都陪她吗?你也要嫁人,也会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不是处处都如自己意的。”
尔北不再作答,羽妈离开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
“小北,不要再纠结过往了,时过境迁,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一滴泪,在她离开时从尔北眼眶中滴落,羽妈说的话现实到让她无能为力。
尔北又何尝不明白,心底涌起的所有情绪,不过是木已成舟前的垂死挣扎而已,从没人做决定前在乎过她的感受。
慢慢的,不知道从何时起,身边所有人都开始劝说起尔北,应该接受现实,应该和家人重归于好,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似乎所有人都在责怪她太过固执。似乎他们都忘记了,她曾经也只是个渴望、等待得到亲人关爱的任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