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尽情伪装

寒冬的夜，就算有玻璃和窗帘的遮挡也能听到风打到门窗上的呼啸声。

躺在沙发上的尔北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被，非要把自己裹成个粽子才肯罢休。虽说是在客厅沙发过夜，可她已经很满足了，晚上还有小橘冬瓜作伴，而冬栀就在那一墙之隔的卧室，想想都激动的睡不着。

早上，挂钟时针刚指到七点，卧室房门就被打开，冬栀穿着拖鞋和成套睡衣，睡眼惺忪的往卫生间走去，这样的他多了些烟火气息。

作为寄宿者的尔北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再赖床，想给恩人个好印象，套了件棉袄就匆匆下楼买早饭。来到家店面干净整洁的连锁早餐店，两杯豆浆两笼灌汤小笼花了她二十大洋，不过换个角度考虑下，买早饭可比住宾馆的钱便宜多了！

等她回去的时候，冬栀刚从洗手间出来，刚洗的头发吹的半干。宽松的睡衣穿在身上往椅子上一座，晨光照在他的侧脸，整个人都显得慵懒。

餐桌上方形玻璃花盆里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清澈，灵动，在冬季都没有枯萎的绿萝反倒抽出嫩芽，生意盎然。

洁白的木质餐桌上，尔北和冬栀各坐一方用餐。冬栀修长的手指拿着当天的报纸看的认真，时不时喝口豆浆。

直到出门，尔北又是收拾桌子又是给冬瓜小橘喂食，殷勤至极。两人上班要经过同一段路，出门时冬栀走在她前面，认真说着各项条款：

“你在这住可以，不过有些条件你必须要遵守。喂猫，打扫卫生全部你负责，包括小橘冬瓜打架，也得由你劝架！”

在尔北点头答应时，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准进我卧室……”

他停下步子，逐渐放慢了语调，转身后食指在尔北额头上戳了戳，声音压低了些，很苏：

“还有，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哦！”

带有威胁的语气，冬栀脸上的笑容如实现恶作剧的孩子般调皮可爱。尔北吞了口口水，僵硬地点了点头，好似被他唬住。寄人篱下的她，对这种不平等条约本来就没得选，只有老老实实听从。

走到巷子口，一辆红色奥迪停在路边，驾驶室里戴着墨镜的女司机老远就笑着朝冬栀招了招手：

“嗨！这边！”

没有说再见，冬栀径直朝那辆车走去，坐到副驾驶把车窗打开后，朝站在小广场的尔北挥了挥手，车子便扬长而去。

早上的网吧，只有一两个通宵过后还在战斗的超级网民，顶着头油发，手指间夹着的烟快要燃尽还顾不上抽一口，最终烟灰全数掉进键盘缝里。

他们走后，尔北会用毛巾不停拍打着键盘。里面的烟灰被拍打起来飞扬在空中，她总会捂着鼻子，头仰的老远，以为这样可以减少灰尘吸入。

“哦哟，这些人真的是没素质，连个奶茶都拿不稳，全部倒键盘上了，真是要死嘞！”

隔着几排，又是王阿姨的日常抱怨。她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奇葩事，跟尔北混熟的那几天没少她讲故事。什么厕所垃圾桶有用过的杜蕾斯，塞在厕所墙缝里的内裤，座位底下的袜子……

那些一件比一件没有底线的事情，刷新了尔北对人性的认知，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没接触过，也想象不到的事件。

一直弯着腰拖地的王阿姨拿着拖把一路小跑到尔北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小段，柱子后面有一对情侣嘴对嘴……哎哟，羞死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什么样的都有！”

上了年纪的王阿姨自然是看不惯这等开放做派的，像个长辈般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噗……王阿姨，人家现在年轻人有自己的方式。”

尔北忍不住笑出了声，王阿姨那种保守年代的人，被两个小年轻弄的脸绯红，一把年纪还害羞的样子，那模样让人觉得可爱。

午饭不想吃网吧固定员工餐的尔北泡了桶那时候风靡全国的老坛酸菜牛肉面，许久没吃，还是同样的酸爽！

人们常说的是春困秋乏，其实，不用分季节，只要是上班，每到下午尔北就回犯困。这天，她同样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快睡着时，手机一阵震动，看到手机收信箱里银行刚发来的到账信息时瞬间精神百倍。

整整一千块钱，以为是奶奶给的，还特意打电话过去确认，得到的答案却是否认。除了爷爷奶奶，尔北想不到还有谁会给她打钱，琢磨许久都没有想到可能给她打钱的人选。

尔北想起以前看到的新闻，有些人账户上莫名其妙多了几百万。指不定就是有人打错了，反正汇款人都不急，她个收款人又没损失，大不了不动那钱，等有人要，再还回去就是。

“尔北，你同学今天怎么不来了啊？”

正坐在吧台准备下班的刘柳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眼睛时刻注视着店门，进进出出都不是想看到的人，神情开始失望。

尔北解下围裙，整理外套，想到她可能说的是冬栀，摇着头：

“不知道，他的行踪我也不太清楚。”

从外面进来的王阿姨把洗好的毛巾晾了起来，一脸看透的样子：

“小刘你想见人家，就让小段给你带个话嘛，天天都在往门口望！”

暗恋一个人当然不愿意把心意拿到台面上说，年仅十九岁的刘柳急的憋红了脸，忙解释：

“王阿姨，你怎么乱说啊！我才不想见呢！”

“你王阿姨我是过来人，你那点小九九不可能瞒得住我！小丫头，还害羞，连人家身份证号都背出来了，还嘴硬！”

被王阿姨字字击中，正好交完班，刘柳红着脸不敢抬头，拿起包就慌忙逃离。

站在王阿姨旁边的尔北对有人喜欢冬栀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反而开始害怕起身边这个阅人无数，能轻易看透别人心思的王阿姨。

在生活的与人接触中，每个人都在尽情伪装，只因为，被别人看穿是件特别没安全感的事情。

打开漆黑的玻璃店门，不似里面的空调房温暖，外面狂风暴雨，马路两边的枯树叶“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尔北戴上帽子，冒着雨，开始了百米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