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两个人
走路？
秦蓁愕然。
沙沙声越来越清晰，就好像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向着听筒走来，还越走越近。
“……”
“沙……”
“沙沙……”
秦蓁眼皮一跳。
不对，她去洗澡的时候，手机是没电关机的状态，它又不会因为充上了电就自动开机，那这个电话是怎么打来的？
“沙沙沙……”
脚步声比刚才更加明显。
但这一次，不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而是从身后。
秦蓁豁然转头，对上了一个举着手机的身影。
穿着破旧的蓝色制服，戴着帽子，张开嘴，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舌头。
是那个开小巴的……司机。
在他身后，原本应该是宾馆房间门的地方被一扇眼熟破旧的铁门替代。
两双干枯的手支棱着。
但为什么会是司机？
秦蓁有些懵。
为什么司机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
秦蓁看着司机一步一步靠近，然后停在了距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秦蓁：……
朋友，说话，你到底来干嘛来了？
是不是我坐车没给钱？可你们的观光车不是免费的……吗？
秦蓁愣了一下，心底涌上一个非常非常不安的猜测。
她起身，把手伸向司机头顶的那个帽子。
司机一动不动，任由秦蓁动作。
帽子摘下，露出一张十分眼熟的脸。
……是曹伟。
怎么能是曹伟？
秦蓁感觉自己脑子里嗡鸣一声，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她后退两步坐回凳子上，说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所以……你是，我的委托人，你也是，曹伟？”
秦蓁挂断电话，将手机开机，打开了老三的报告。
一目十行浏览完。
【……死者曹某（男）和赵某（女）系夫妻关系。经调查，案发当日……】
【……燕燕，都是我的错……】
秦蓁闭了闭眼。
过去之所以是过去，是因为它已经被固定，无法更改。
小柳被叶无忧救走，她还活着。那么，死在32号房被通报过和曹伟是夫妻关系的赵某，全名不叫赵柳，而是就叫赵燕燕。
她早该在发现那具拼接尸体时就想到的。
既然赵燕燕确有其人，那么被发现的死者为何不能是赵燕燕？
所以曹伟写给妻子的遗书中才称呼“燕燕”，因为那本来就是写给赵燕燕的忏悔。
这个“燕燕”，叫的不是小柳那个让人误会的“燕燕喜月”的笔名。
他就是在叫自己的老婆，在叫赵燕燕。
曹伟和赵燕燕才是夫妻。
秦蓁看着眼前这个司机，觉得眼眶微微发干。
半晌，她才说：“你在光伏山上开那个破小巴，也是希望能接走你妻子的灵魂……可是那七十三个亡魂里，没有一个是赵燕燕。”
“因为赵燕燕……”她被挂在32号房的天花板上，那个带着淡淡活气，却和死尸无异的，就是赵燕燕。
“从头到尾，只有三具尸体，是不是？你的，赵燕燕的，还有随着赵燕燕一起被拼接到你们身上，你们两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至于那个被她错认成阿怀的那个屁股……
秦蓁伸手，从蓝色制服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工作证。
临聘司机证：曹怀
唯美物业天际暑光城部
果然……根本就没有阿怀这个人，阿怀这个名字，来自于曹伟的另外一个假身份。
有人用这个假身份和一些曹伟的尸体碎块，引来了童真。
阿怀和曹伟，是一个人。
那小柳又是谁？
一个无辜的路人？赵燕燕的好友？
秦蓁看着工作证发呆，她拆开工作证，背后夹着一张红底的婚纱照。
曹伟笑得很傻，赵燕燕笑得很甜，夫妻两人的幸福被照相机捕捉，框定在方寸之间。
背后是一句黑色签字笔的话。
【燕燕，我一定会找到你，等我】
难怪她从始至终看到的，只有曹伟和赵燕燕。
因为32号房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个人，曹伟和赵燕燕。
阿怀不存在，“曹微微”则是已经被人从赵燕燕肚子里剖走了。
又是谁，带走了那个孩子呢？
秦蓁手指擦过那句话，半晌，忽然说：“那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赵燕燕永远被困在32号房，除非送一个替死鬼进去。”
“你是想要用我换你老婆吗？”
她直视曹伟。
赵燕燕大概一直在寻找替死鬼。
所以才会试图将她挂上天花板，只是后来她放弃了，在被秦蓁甩开后，并没有过多的坚持。
手机震动起来。
弹出了老祁的头像。
秦蓁按下了接通。
“……等……马上……”
通话质量很差，老祁的声音带着些许气急败坏。
曹伟在她身前蹲下。
蹲得很吃力，至少比走路开车艰难得多，身上的骨头擦擦作响。
它伸出手，握住了秦蓁左小腿。
阴冷的气息传来，秦蓁还没明白过来，曹伟就消失了。
“靠！秦蓁你到底能不能听到！快走！先离开那里！老二检测到那边能量暴动，污染物正在大规模涌入！”
秦蓁拉开自己裤腿，看到自己为了洗澡临时裹上保鲜袋的伤口上印着一个发青的巴掌印。
巴掌将伤口完全覆盖，淡淡的阴气从伤口上散发出来。
“离不开呐，我门都——”
秦蓁一边回应老祁，一边抬头看了一眼，话没说完骤然止住。
铁门消失了。
宾馆门回来了。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
曹伟来不是为了给赵燕燕找替死鬼。
他来，是为了替她暂时切断她和地下室的联系，让她得以离开。
它似乎，是真的将她当做了曹微微。
血液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或者招阴，或者驱邪，或者治病。
比如常见的大公鸡血，黑狗血，还有经常在影视小说作品里看到的心头血。
秦蓁在地下室时用左腿上的一大块肉交换了一条生路，但那是一个需要鲜血的地方，她的血落在地上，和那些不明的鲜血一起流向那扇铁门，形成牵绊。
她本来以为自己还要花一点功夫才能解决，所以才会选择在这边多留两天，甚至在送走童真以后，没有买明天的车票。
没想到……
秦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