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养狗（二）
第二十五章养狗（二）
老容回到家，就对着妈妈喊道：“妈，我把狗抱回来了，你看看。”他想从家人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弥补刚才受了点小伤的幼小的心灵。
妈妈还没答应，就听见阿黄在拼命地“汪汪”叫个不停，同时兴奋地绕着拴链子的那根桩转来转去，似乎是嗅到了同伴的气息，不知是为要有人作伴而高兴，还是为自己的地位收到威胁而烦恼。
妈妈此刻正在厨房做饭，就让老容把狗抱过去，今天老爸干活回来的早，也在厨房帮忙。
“这么小啊，刚生下的吧？”妈妈对爸爸说。
“你别老抱着啊，放下来让它走在。”爸爸对老容说。
老容放下小狗，任其歪歪扭扭地走着。
“还是个秃尾巴狗啊。”妈妈还是发现了这个事实。
“还真是的。”老爸摸了摸狗的尾巴，不过又说，“秃尾巴狗稀罕啊，一般都见不到，竟然被我们家养了一只。”
老容这时心情才开始不那么低落，不再为自己养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品种而抬不起头了，至少在别人说他的时候他可以反驳：“你以前见过吗？你养过吗？”想到这里，他甚至开始为自己有这样一只狗而自豪起来。
大家又开始张罗着给小狗起名字、做狗窝。老爸找来一个废弃的纸箱子，里面铺了些破布头，做成一个简易的狗窝。不过这个箱子太深了，比起鞋盒子来，狗要想自己爬进去太难了，于是老容想改造一下。其实老爸弄狗窝的时候他就在想做一个与众不同的狗窝，如果就是一只盒子、箱子，那就太普通了，没意思。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大风车里放的特别好看的动画片《毛毛和哈利》，说是动画片，是因为在动画时段播出的，不过里面都是现实场景，毛毛是一只猩猩，在片子里是以男孩的身份出现的，哈利是一只小白狗，是个小女孩。他们之间好多好多有趣的事，为老容带来过很多的欢乐。他还记得有集印象特别深刻，说是毛毛请哈利来看他表演魔术，他在桌子上放一只闹钟，然后盖上一块布，对哈利说：“我现在要变了，注意看哦。”然后他就拿着一只锤子“砰砰砰”砸在闹钟上，然后他掀开布，指着被砸得稀巴烂的闹钟对哈利说：“看，我把它变成了一堆闹钟零件。”
老容想起这部电视主要是哈利的家，哈利的家门底部开了一个洞，一个中间插了根转轴的方形木板横嵌在洞中，这样每次哈利进出门，只要用头轻轻一顶，木板就顺着转轴抬起来，哈利就可以轻松出入，而平时木板又会落下，和四周的门板合起来。
老容当时就觉得这样的设计很高级，现在碰上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试试自己做一个。于是他把纸箱的一面偏下的位置用小刀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纸板当门用，又从工具箱找出一根比较粗一点的铁丝，用老虎钳掰直了后当轴用。他刚要把铁丝从门中间穿过去，这时他想到轴完全可以不必在中间，在上面就行了。电视里哈利由于体型较大，既可以从轴下面的“门”钻过去，也可以从上面的“门”跳过去，而自己的狗就不需要这样设计了。于是他把轴穿进了门上部，又把铁丝小心地穿进了纸箱的对应位置，一个“自动门”就做好了。
窝做好了，剩下的就是起名字了。本来老容想就给够起名叫“哈利”，可是他想起了以前媛婷家也有只狗叫过“哈利”，最后由于吃了别人喝酒后的呕吐物而喝醉，误掉入茅缸里淹死了。老容和老文经常拿这事笑话媛婷，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家狗会掉茅缸里吗，就是因为它叫‘滑利’，脚一滑，就滑进去了。”说完他俩哈哈大笑，气得媛婷在一旁解释：“是哈利不是滑利。”
所以，不能再起这个名字了，老容想。
这时老爸过来，说：“我看就叫黑豹吧，别看小时候小，长大了说不定就了不得了，就跟丑小鸭的故事一样。”
老容一听，觉得有道理，不过妈妈却不同意了：“人都讲‘贱名好养’，你起个这样的名字，狗能遭住吗？”
爸爸反驳道：“那是对人讲的，起个‘狗蛋’、‘狗剩’的，狗能一样吗，比自己贱的，难不成还要叫‘猪蛋’、‘猪剩’吗？”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最后两票对一票，小狗就叫黑豹了。
第二天，放学后，老容和清雨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走，他们想赶紧去把小狗抱到狗妈妈那里喂奶。小狗从抱过来到现在就吃了点稀饭和馒头渣，想必现在也是饿了。
在去七奶家的路上，清雨和老容各抱着一只狗，引来了路边人家异样的眼光。老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清雨倒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时不时**一下小狗。
到了七奶家，由七奶把两只小狗抱进狗窝里让母狗喂奶，在小狗吃奶的过程中，七奶和清雨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老容发现自己已经插不进她们的话里了，渐渐地，老容已经完全被无视了，就剩她俩还在聊个不停。
老容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就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恰好看见地上有对哑铃，就举起来把玩。老容从小力气就比同龄人要大，他很小就能举起架子车的底盘，就像运动会里的举重运动员那样。因此这时举起哑铃来也是轻而易举，他挥动着手臂，做着锻炼。没过多久，就听见清雨喊他，说是狗喂好了，让他走。他便放下哑铃，走了过去。
抱着狗走在回家的路上，老容就问清雨：
“清雨，七奶跟你聊的什么呀，聊了那么久。”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家里情况什么的，爸妈现在在哪，怎么会来这的，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就这些啊，我还以为有什么神秘的事情呢，还不带我听。”老容有点小失望，他本来还指望着能问出点啥事来呢。
“没有不带你听啊，最后不是你自己走开了吗。”
“是你们不带我听，我也插不进去话，所以才走的啊。”
“那你不能怪了啊，反正就是你自己先走开的。”
老容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而且还是被自己愚弄了，感觉很不开心。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们聊的都是自己知道的事，也就无所谓了。为了转移这种不开心，他换了话题：
“清雨，你说小狗要多少天才能断奶啊？”
“我也不知道，估计要一个月吧。”
“你说这样每天狗妈妈见自己的孩子一面，然后没过几分钟孩子又被人抱走了，心里不难过吗？”
“肯定难过啊，你没看刚才七奶要把小狗抱走的时候，那母狗在朝着七奶呜呜地叫吗，最后七奶把母狗拉走了，才把小狗抱走的。拉的时候母狗不走，硬是被拽走的，在地上拖着，好可怜。”
“既然狗妈妈怎么可怜，那我们把狗送回去吧。”老容开玩笑地说道。
“我才不干呢，要送你送。”清雨笑着说道，还把狗往怀里抱得更紧了，生怕有人要抢一样。
不过清雨和老容笑过之后，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把新生的孩子从母亲身边拿走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可是又没人愿意送回去。就好像人喜欢吃鸡肉却不愿看到杀鸡一样。老容想起了以前在一本插画故事中看到这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君王看到有人要杀牛，牛可怜兮兮的浑身发抖，君王就说牛这么可怜就别杀了吧，用羊代替吧。最后还说人对于动物，见到它活着，不忍心见到它死去；听见它们的惨叫，就不忍心吃它们的肉，所以君子是远离厨房的。
他想，这个故事说的也许和现在自己内心的想法很像吧。不过清雨是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了。
自从家里多了“黑豹”之后，老容也开始变得勤快起来。因为照顾小狗毕竟是一项需要慢工出细活的工程，需要很大的耐心和细心。除了每天都要按时抱到母狗那里喂奶，还要定期整理狗窝，腾出时间陪它疯，还要处理它的随地大小便。不过“黑豹”也给老容带来了很多的欢乐，每天老容放学回来后都能看见“黑豹”从窝里顶开门，从里面钻出来，蹦蹦跳跳地出来迎接自己。老容喜欢把手指放到狗嘴里让它咬，老容很享受这个过程，麻麻痒痒的，小狗像啃骨头一样用侧边的牙啃来啃去，也是很舒服的样子。听大人说是因为小狗刚长牙，需要经常磨，所以特别喜欢啃东西。不过老容一直很好奇狗是如何把握好力道的，因为用力小了自己没感觉，用力大了又会咬疼甚至咬破。看来狗在数千年的驯化中已经掌握了取悦人类的方法。
十几天之后，两只小狗差不多能自己吃点稀饭之类的东西了。清雨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小孩子喝奶用的奶瓶，把皮奶嘴上的洞弄大，在瓶子里装上稀饭，用奶嘴喂狗喝。老容找不到奶瓶，就用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用个碟子当狗盆，在里面盛了稀饭再掰了几块馍馍搅拌几下，加上咸菜，让小狗自己舔。
老容和清雨经常把两只狗抱出来让它们在一块玩。两只狗见了面就像是脱了缰一样了，撒命地疯。老容最喜欢看的还是两只狗打架，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的“黑豹”先败下阵来。经过多次观察，老容发现，“黑豹”会输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身材比“阿莲”小一些，但是最主要原因是鼻子长得太长了。两只狗打架，最常用的招式就是用两只前爪抓和用嘴咬对手的脸，“阿莲”由于鼻子短小，整张脸基本是平的，“黑豹”根本无从下口；而“黑豹”的长鼻子经常会被“阿莲”咬在嘴里，退也退不出来，几个回合下来也只好认输。
“黑豹”似乎不甘心每次都失败，于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强壮起来。吃饭的时候都是拼了命的吃，不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都不罢休。为了锻炼，它有事没事都会去找家里“阿黄”的麻烦。刚开始的时候还是试探性的，先是快速跑到阿黄面前，然后又快速跑开。几次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便大摇大摆地在阿黄面前晃来晃去，有时舔舔阿黄狗盆里的饭，有时对着熟睡的阿黄是一顿磨蹭。不过阿黄似乎对自己视线里这个上蹿下跳的小家伙并不感兴趣，除非是黑豹把它惹急了，它会猛地侧卧起来，嘴里发出低吼的警告，黑豹就会识趣地灰溜溜地跑开，但大部分情况是阿黄对它视而不见。
一个多月之后，七奶告诉老容两只狗基本可以断奶了。今天是老容和清雨最后一次抱着小狗去母狗那里喂奶。走在路上，老容想起这一个月来，每天放学了都会和清雨一起走过那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这条路上承载了太多了欢笑和陪伴，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一起走这条路了，心中不免惆怅起来。清雨一路也是没有说话，估计心里也是在想着什么。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老容望着天空西南角一颗非常亮的星星，和月牙遥相呼应，此时的天幕几乎只能看见这两样东西。
老容突然觉得月亮和星星就像清雨和自己。
“清雨，你知道那颗很亮的星星叫什么吗？”老容指着星星问清雨。
“不知道，叫啥？”
“启明星。”
“启明星不是启明的吗，怎么晚上也会有？”
“我也不知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老容这时也感到很奇怪，不过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管它什么星吧，只要亮就行了。”
“嗯，月亮和星星总是会在那的，永远也不会没有。”老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
清雨似乎没有听懂，不再搭腔。
路上两人继续走着，天空中月亮和星星仍旧在天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