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开学风波（一）

第十八章开学风波（一）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上课，老容便自己在家里看刚拿到的新书。那时候的娱乐非常少，有时候能看上一本以前没看过的书都是对单调生活很大的慰藉，再加上老容从小对新知识就有很强的渴望，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新书到手，他自然是欣喜若狂，不会放过这个获取新知识的好机会。

老容拿起一本语文课外读物，看得津津有味。他一页页地翻着，仿佛已经随着故事里的主人公进入了书里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老容隐约听得耳边传来零零落落的吵闹声。刚开始声音很小，老容正读得入神，被打扰到了，很是不快。他放下书，想仔细听，声音却又消失了。正当他再次把书拿起来准备看的时候，一声很大的吵杂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晌午不给你饭吃！”

老容这下听清了，是大娘的声音，不过不知道是在说谁。老容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看书有一会了，正好可以趁此放松一下眼睛。于是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向外走去。

等他出了大门，才发现外面已经稀稀落落有几个人在了，其中除了大娘，还有有自己的妈，三婶还有奶奶。

老容刚想走近，突然发现大人中间赫然竟是清雨！此时她正低着头蹲在地上，双手交叉着放在眼前，嘴里低声呜咽着，身体也不时地抽搐着。

老容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清雨会在那哭也没人问，为什么大人都在旁边，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尽管他非常心疼清雨，但是他更想知道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大娘又开始大声说着：“小孩子就能拿那么多钱了吗，还不回家，你讲要是弄掉了怎么办。”她是冲着清雨说的，说的显然是她。

“什么？拿钱不回家？今天不是清雨报名的日子吗？那她拿钱干什么了？”老容脑海中又是一个接一个的疑问。

“怎么弄的啊，让她先起来再说啊。”老容的妈见清雨一直蹲着哭个不停，也是心疼，同时又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也有很多疑虑。

“今天给她100块钱叫她去报名，过了好久没回来，我不是担心吗，小孩子拿那么多钱也不安全，我就去学校找她。谁知她竟然在那跳皮筋，口袋里还揣着钱。你讲给胆大，拿那么多钱，你讲要是蹦掉了咋弄。我问她，她讲今天老师不在，没法报名。你说没法报你就回家啊，先把钱放家里再去玩不行吗。不然我怎么气呢，小孩子也不知道大人挣钱不容易。你讲给气人。还知道哭来。”

大娘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段，估计确实是给气到了。这时老容和在场的大人也都明白了，原来是清雨今天没报上名但没有立即回家，就带着100块钱的报名费在玩了，大娘知道了很生气，就数落了清雨几句，清雨委屈就哭了。

“那100块钱丢了吗？”三婶突然想起来这个好像才是重点。

“要是丢了看我不治好她。”大娘对着清雨恶狠狠地说道。

“没丢不就行了吗，我还以为丢了呢。你咋呼成那样我还以为丢了呢，你看你把她骂的。”三婶觉得大娘有点小题大做了。

老容印象中当时100块钱确实是一笔巨款，尤其是对于不富裕的农村家庭，大娘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清雨就可怜了，她估计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同学叫她一块玩她就去了，没想过钱会不会丢的问题。而且现在钱也没有丢，还被骂成这样，要是丢了那不是更少不了一顿打了。

“好了，没丢就好啊。你看俺孩哭成啥样了，来起来吧，清雨。”奶奶心疼清雨，想伸手拉清雨起来，可是清雨估计也是在气头上，听到刚才说到钱没丢哭得更加厉害了，想必是委屈到了极点，这时任谁拉也不起来。

“你们不要管她，让她长长记性。”大娘仍是不依不饶。

“你看你，钱都没丢了还说她干什么呢，都在那哭那么久了。”大家也都纷纷说着大娘的不是。

“不让她长长记性哪行，1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万一弄丢了咋办……”大娘还没说完就被奶奶打断了：“好了啊，你看你，还越说越来劲了。不许讲了，钱又没丢，多大点事，以后记住就是了。”

大娘还想说什么，应该是气还没有完全撒完，可是碍于奶奶的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就进屋去了。

几个大人在那里站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老容现在已经不关心她们在聊些什么了，他只想着清雨怎么办。他想过去清雨身边安慰安慰她，可是又不知该说些啥。正当老容呆在原地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容的妈对老容说：“施容，你领清雨去俺家玩吧，别在这蹲着了。”

老容一听很高兴，正愁不知说啥呢。于是他走到清雨跟前，对清雨说：“清雨，别哭了，去俺家玩吧。”

可是清雨仍是无动于衷地蹲在那里不住抽噎着，完全不理会老容的话。

“去吧，孩，你们两个一块去玩吧。”奶奶试图拉起清雨，可是清雨挣开了奶奶的手，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别哭了，都哭了那么久了。”

“小丫头脾气倔，咋弄。”

几人大人又在叽叽喳喳地说着。

“好了，不准哭了。施容，你领她去你家玩吧。一会就好了。”奶奶像是下了最后通牒一样。

清雨不知是哭够了还是被奶奶的**感染了，慢慢站了起来，不过头仍旧低着，一下下地抽泣着。

老容看了不觉心疼，心里埋怨起大娘来，随便说几句不就行了吗，用得着这样吗。

“走吧，清雨，去俺家玩吧。”老容说着想着伸手去拉清雨的手，可是手还没伸出去就觉得不妥，便又抽了回来，改为伸向自己家的方向。

清雨跟着老容慢慢向家走去，抽噎声小了很多。

“清雨，我给你开电视看吧。”进到屋里后，老容一时也想不出玩什么好，就准备打开电视看看。

清雨没有说话，大概是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她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老容打开了电视，转动了几下调台旋钮，除了中央台能收到外，其他的台都是一片雪花点。

“白天没有什么台，晚上就好些。”老容尴尬地做着辩解。

调了几圈下来，最终还是回到了中央台。这时正在放着一部外国电视剧，老容坐下来和清雨一起看。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着，老容想和清雨说说话，可是又怕清雨现在不想说，而且她还在时不时地抽泣着，只是频率明显慢了好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清雨的抽泣声停下了。电视并不好看，老容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感觉屁股要坐不住了，可是又没有别的台可换，只好忍着。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清雨，清雨还是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机，只是脸上多了道道泪痕，湿湿的睫毛在一闪一闪，显得楚楚动人。也许她现在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会吧，老容心想。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电视剧一集放完了，进入了广告环节。老容终于可以起来伸伸懒腰了，他不想看了，可是又不知道清雨想不想看，于是伸完懒腰后又坐了下来。

“我不看了。”清雨起了身，对老容说道。不知道是猜中了老容的心思，还是她自己也不想看了，抑或是自己想出去透透气。

“好啊，我给电视关上，我们出去玩。”老容正求之不得呢，而且清雨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这绝对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二人走到院子里，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玩啥呢？”老容问清雨。

“我也不知道。”清雨显然还没有完全平复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显得无精打采。

“对了，我哥昨天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本童话书，我们可以一块看。”老容说完就跑进他哥房间拿出一本厚厚的首尾几页破破烂烂的书出来，“我们去楼上看吧，楼上光线好。”

他说的楼上是指平房房顶，这里很多家都是设计成这种房顶是平的结构，可以放东西或者晾晒谷物。

两个人来到房顶，在地面上吹了吹，便席地而坐。老容拿着书，清雨则坐在一旁。

“前几个故事没有了，我们从这个开始看起吧。”老容说着翻到没有破页的第一个故事——《拇指姑娘》。

就这样，老容边看边翻着书，清雨在一旁看着，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偌大的房顶只剩下两颗天真无邪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