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你想一辈子给人家扛摄影机吗？
马杭在北影厂跟韩三坪聊完，立马跑到了蒋文丽那边。
“蒋老师！蒋老师！”
“马杭啊，你怎么来了？”
蒋文丽给他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呢。
“老顾呢？我找他有事儿，有重要的事儿！”
“在呢，你进来说吧。”
她把马杭请进了家门，在书房里找到顾常卫的时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痛苦的呻吟。
“Abandon，abandon，abandon……”
“这不是要去美国了吗？他学英语呢。”
蒋文丽给解释了一句，又赶紧招呼。
“老顾，快别念你那个破经了！”
“背来背去还是这一个单词，你不会我都会了。”
“看看谁来了？马杭！”
其实顾常卫早就听见那动静了，但还是要装出一副“心无旁骛认真学习”的样子。
听到蒋文丽的话，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把单词书一丢。
刚才都快拧到一块儿的眉毛，瞬间就松弛开了。
学习？
学个屁！
顾常卫心说你小子来的正是时候，所以一脸的和颜悦色。
“马杭来啦，有事儿吗？”
“有事儿，而且是好事儿！”
蒋文丽说了句“你们先聊我去给你倒杯水”，本来反身要走，被马杭一把拉住。
“你也一起听一下蒋老师，跟你有关系。”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你要请我们吃饭？”
“饭随时可以吃，但机会只有一次。”
马杭这么一说，两人都有点好奇。
“什么机会？”
“老顾，你要当导演不要？”
“啊？”
顾常卫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主要是没把马杭往那个方向上想啊，要是韩三坪来，说不定还能琢磨一下。
蒋文丽也是一呆，她先反应过来，立马急着追问。
“你什么意思？”
这回马杭原原本本的说了。
“有一部电影叫作《那山那人那狗》现在正在筹备，我演男主角。”
“我跟北影厂和潇湘厂谈好了，他们各出一半的投资。”
“现在人有了，钱也有了，就差一个导演。”
“我举荐了你来担任，韩厂长跟康厂长都已经同意。”
顾常卫惊讶的张大了嘴。
要知道现在是电影寒冬，北影厂那么多老导演都没戏拍，马杭说让他拍就让他拍？
他还有点不敢信。
“你跟北影厂和潇湘厂怎么会……”
“哎呀，这重要嘛！”
蒋文丽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激动。
“马杭，这事儿你不会跟我们俩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韩厂长本来要自己来的，是我主动请缨，不信你们现在问他去。”
她对马杭肯定是信任的，听完推了顾常卫一把。
“老顾！”
“这……”
蒋文丽的心意顾常卫懂。
她是不愿意去的。
是顾常卫执意要去，不想两地分居的话，没办法只能一起去。
顾常卫在摄影师这个行当里面，在国内也算是拔尖的，要不然也轮不到他去好莱坞闯荡。
当导演……
怎么可能会没想过呢？
但当导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姜纹都脱了一层皮。
加上现在行业环境很差，电影票房一年比一年低，灰心丧气者比比皆是。
所以，他才动了这个出走的念头。
现在马杭居然给他送上门一个当导演的机会，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可是……”
“好莱坞那边的机会也很难得啊，他们是不会等我的。”
“奥斯卡提名也就是去年的事，现在还热乎着。”
“要是转过头，谁还记得？”
顾常卫陷入踌躇。
他倒是很清楚，一个外来户，美国那边是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国内他其实是当退路，混不下去还可以回来嘛。
凭以前的资历和人脉，总能有碗饭吃。
他这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马杭给他上了点强度。
“老顾，你去美国你图啥，不还是当摄影师吗？”
“不就是从赚人民币变成了赚美刀吗？”
“你要是冲钱你可以说呀，片酬咱们还可以商量。”
“不过我得多一句嘴啊，你就这点儿志向吗？”
“老谋子是你78班的同学吧，人家已经金熊、金狮，再拿个金棕榈就功德圆满了。”
“你呢？”
“你就想一辈子给人家扛摄影机啊！”
这话就很诛心了，顾常卫腾地一下火起。
“当然不是！”
电影是导演的艺术。
你摄影师干的再好，说到底也是导演手里的工具人。
顾常卫看老谋子哪会不眼馋！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以为都是才华？”
“你知不知道当初张一谋跟陈恺歌刚毕业就能拍电影，这是多大的造化？”
“那是天时地利人和！”
“不是我不如他们，是机会没落到我头上！”
马杭激了他一下，自己很淡定。
“是啊，所以我这不给你送机会来了吗？”
两人一顿对吼，蒋文丽居中调和。
“老顾，我的想法你知道。”
“我们两个中国人跑到好莱坞去拍戏，给谁看呢？”
“你也知道机会很重要，那好莱坞会给我们机会吗？给多少机会？”
“马杭……话糙理不糙，他说的在理。”
“这个机会很难得，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这部电影拍的不太成功。”
“那到时候你还想去美国，我陪你去。”
她一顿以柔克刚，把顾常卫控那儿不说话了。
憋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蹦出一句。
“那……你把本子拿来我看看呀。”
马杭欣慰的笑了，递过去的时候还补充一句。
“老顾你信我吧，现在开始当导演，你少走十年弯路！”
趁他看《那山那人那狗》的工夫，马杭跟蒋文丽在外面私聊了两句。
“老顾就是好面子，刚刚吵了两句他拉不下脸。”
“我看他是感兴趣的，毕竟想当导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等你走了之后我再劝劝他，八九不离十。”
蒋文丽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杭，我从来没怀疑过，早晚有一天会以你为荣的。”
“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能耐。”
“不管怎么着吧，谢谢你。”
马杭摆了摆手。
“那学校那边儿？”
蒋文丽是真爱当老师的，这是她从小的理想。
所以她神采飞扬，笑着一挥手。
“我去找校长，就算在他办公室里撒泼打滚，也得把辞职报告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