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壮士
再之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房内响起，产婆手忙脚乱的去整理后续，这边席小岚也觉得身体好像如释重负一般轻巧，她已经不在刚刚那彻骨的冷寒之地了，现在她处在一片鸟语花香的地方，旁边是曲悠槿，正在温柔的笑看着她。
“夫人，我累了。”
“那就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好……”
看着席小岚慢慢陷入平稳的呼吸中，曲悠槿也舒了口气，一手还握着席小岚，不敢断了送升机气息，另一手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手帕随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孩子抱来，我看看。”
产婆不敢耽搁，将刚刚洗干净的小娃娃送到曲悠槿面前，曲悠槿屈起手指弹了下小娃嫩乎乎的脸，“壮实的很。”
这孩子也乖，只生出来后嚎了一嗓子，跟着便安静的由着身边的人折腾他，也不哭不闹，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此刻在曲悠槿面前，明明小娃也看不见什么，但挥舞的小手却好巧不巧的抓到了曲悠槿的手指，没什么力道的捏了她一把。
“送出去给徐五郎瞧瞧吧。”
“是。”
孩子生出来后面就好弄多了，丫鬟也松了口气。
周围走动的人将房间里收拾好，很快这一片就只剩曲悠槿与席小岚，她侧头与老嬷嬷叮嘱道：“你去与将军说，今晚我要在这给小岚守夜，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是。”
老嬷嬷恭敬退下，命人将煮好的甜粥送了进去，等曲悠槿喝了粥，看她侧身挨着席小岚闭目休息，不敢打扰，将安神香点上便离开了。
看着面前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徐一帆更着急里面的席小岚，他拉住了出来的产婆，“小岚怎么样了？我现在能进去吗？曲夫人怎么说？”
“夫人生产完就睡下了，曲夫人说今晚要给夫人守夜，让将军先回去。”
谢陈也想看看曲悠槿现在怎么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如电光火石，不过他也知道，这话想必是曲悠槿亲口说的。
将两个还扒着小娃娃看不够的崽子拉回，谢陈回头拍了拍徐一帆的肩，与安王一起退了出去，至于傅明妍，她作为唯一在场的女主人，需要先帮着招呼后续，而且她还想等曲悠槿与席小岚醒了，第一时间与她们说说话。
回去的路上，大九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谢陈的手，“橙橙，刚刚那是妹妹吧？”
他没怎么听，心思全在小胖娃娃身上了，与小九是唯二两个在场最关心小胖娃娃的人。
“……”
糟糕，大意了。
果然如曲悠槿说的，最后这事到底是落在了他身上。
尤其现在曲悠槿还不在，今晚上怕是难过了。
谢陈眼皮轻轻跳了下，看着儿子天真的小脸，实在说不出谎话，呐呐道：“……不是。”
“嗯？”
大九晶亮的眼划过不解，就见谢陈嘴皮上下一动，继续说道：“刚刚那……是弟弟。”
“弟弟？”
大九回头看了两眼小九，弟弟？和小九一样的弟弟？
那不是不能再做他的小媳妇了？？
他等了快一年的小媳妇——变成弟弟了？
没让谢陈多等，在大九脑子里转明白了没有妹妹，下一刻便是难得的比小娃出生还响亮的嚎哭在耳边响起。
这是大九长这么大哭的最响的一次了。
他难受的不行，还很委屈，心心念念的不只是妹妹，还有他的小媳妇。
穆朗月第一次见谢陈有这种手足无措的神情，突然有些好笑，一直是谢陈在安慰他与徐一帆，现在总算是轮到他了。
他学着谢陈之前那样，在谢陈肩上拍了拍，转身时嘴角压不住笑扬了个小小的弧度，原来幸灾乐祸是这种心情。
到晚上，席小岚就醒了，她是饿醒的。
醒来感受了一下，倒也不是很疼，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小岚，醒了。”
旁边一直守着的傅明妍见她们总算有一个睁眼了，忙上前拉过席小岚的手，还不忘回头吩咐下人将补汤与粥送上来。
“累坏了吧，辛苦了。”
傅明妍看着好友憔悴苍白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将小岚揽到怀里，仔细的拿着手帕给她擦汗。
“明妍姐姐……”
“嗯，我在，先别说话，喝点儿水。”
等席小岚喝了一大杯水后，身上的感知才终于回来了。
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席小岚回头，就见旁边曲悠槿撑着脑袋闭着眼。
“这是……”
“嘘！”
傅明妍越过她也往曲悠槿的方向看了看，随后指了下她们相握的手，眨了眨眼，小岚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抿唇与傅明妍颌首表示明白了。
“乖，我喂你。”
“明妍姐……”
“和我还客气什么，你今天可是大功臣，我照顾你一下还不行啊。”
傅明妍压低声音笑席小岚，见她脸红了，才不打趣她了，慢慢喂她吃东西。
她们的说话声已经尽量压着了，但这边曲悠槿睡得并不安稳，眉尾跳了跳，眼前渐渐有光在聚集。
“嗯……”
曲悠槿摇了摇头，睡不舒服清醒都是漫长的，等她看清了眼前的俩人，借着与席小岚相牵的手感受了一下她的情况，将手松了。
“夫人，您醒了。”
席小岚感受到变化，回过头给了曲悠槿一个笑容，“真好，醒来身边就是夫人与明妍姐姐。”
曲悠槿听得好笑，见她状态不错，抬手掐了一把她粉嫩粉嫩的脸，“这话要是叫徐五郎听见，该伤心了。”
席小岚这才发现，她醒来都没想起徐一帆来，尴尬了一下，“可我确实见夫人与明妍姐姐，心下欢喜难抑。”
“噗……哈哈哈，好了，悠槿，别逗她了，你快去洗漱，然后来喝肉粥，这肉粥啊，我们可沾了你的光，是谢将军亲手做得呢，你不醒，我们都尝不着。”
“……”
曲悠槿退回的手临时变道，在傅明妍脸上也掐了一记，了然的点头，“手感不错，安王想必也喜欢吧？”
几人互相打趣，最后三人各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围坐成一圈喝粥。
“噗嗤，哈哈哈，真好啊……”
面面相觑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这场景让我想起去年，我们几个在夫人的院子里吃火锅的时候了，真好，现在大家还能常常这样。”
“对啊，真好，我娘要是愿意少想一些，和她那些个好姐妹这样子多聚聚，估摸着也能年轻个十来岁。”
曲悠槿没忍住，手在她腰际挠了一把，“你如今是什么也不忌了，都敢在外面这样编排家里长辈，小心你娘听着了，往后更不待见你。”
若是去年，傅明妍还真的会担心在意她娘的心情，但现在她身边爱她的人很多很多，那一份永远得不到的爱，似乎也不在重要了。
“不待见就不待见吧，我有你们我就满足了。”
这夜，三个女人手拉手像个孩子一样，等丫鬟将小胖娃娃送来，三人像是没见过一样，动动他的手戳戳他的小脚丫，旁边的嬷嬷倒是不像丫鬟那样紧张，还饶有趣味的说道：“老爷说曲夫人夸小公子壮实，便当是送了个小名，往后小公子便就这样称呼了。”
曲悠槿：“……”
她回头看向席小岚，满眼无辜。
忙抬手打住，“别，我怕孩子以后恨我。”
“哈哈……”
席小岚也在笑，丝毫没有自己的娃叫壮实的自觉，甚至觉得徐一帆难得做了一件对的事。
“不然就叫壮壮吧，壮实实在有些……”
傅明妍中和着活泥，她也觉着好笑的很，还拉住了曲悠槿的手，“悠槿，以后我孩子第一眼也给你瞧，但你可要注意着点，起个好听的名儿……”
曲悠槿拍开了她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小娃娃的脸，“乖宝宝，往后记住了，是你傅姨姨说的叫壮壮……”
“哈哈哈，我可不认，壮壮还得感激我，不然就是这位壮士了……”
席小岚笑到肚子痛，嬷嬷才让丫鬟将小娃娃抱下去吃饭，又给几位夫人准备了水，等她们洗漱的时候，将房间里收拾了一下，今晚便由这两位夫人来为席小岚守夜。
席小岚坐月子的时候，曲悠槿与傅明妍常常往徐府跑陪她解闷，徐一帆为了夫人的身心健康，每日在外奔波将空间让给她们。
刚好借着这功夫，他将话本生意做到别国的事都安排好了，还购进了几头奶牛，给安王府也送去了两头，他们都知晓曲悠槿是用奶牛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家里夫人也爱吃，还专门让府里的点心师傅去跟着席溪学手艺。
几家的关系更亲近了些。
而在朝堂之上，以安王为首的明贵妃一派，也渐渐展露于人前。
穆朗月自成亲后，身体便有了好转的架势，他主动上请，在朝中担了个不上不下的小官。
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穆朗月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小童，那小童是和尚之姿，小小年纪却会许多，其中一手占卜之术，帮着穆朗月解决了许多事。
且那小童自出现伊始，口碑便很不错，甚至说一句快赶得上永安侯也不为过，是因为明城乃至附近的城镇百姓居然大都认识这位叫做雪凌的俗门和尚。
而之前合作如今又毫无交集的荣王与穆奕之，他们俩的口碑也翻了个个儿。
穆奕之本来名声就好，他又是皇后嫡子，继承正统完全名正言顺，但他外祖家不做好事，居然贪污大量民脂民膏，百姓在痛恨吴家的时候，更是连带着将这份仇恨都堆砌在了穆奕之身上。
如今穆奕之走在外面，再不是人人敬仰满怀期待，说不定还会有一些热心市民，冲动之下捡起石子砸来。
不过这次他与荣王的合作，他毕竟是在深山老林中做的，这边绑架大九小九的暗卫又都是他藏得最深的底牌，外面的百姓都不知道是他的人。
倒是荣王爷，诋毁企图诬陷谢陈的事做得明目张胆，百姓看了那么多启发思想的话本，对他的怨言与日俱增。
便又没忍住，怀念起了被贬为平民的穆奕之。
而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穆奕之……哦不，三皇子要与羌族圣女成亲？”
穆朗月来说这事的时候，曲悠槿与傅明妍都在席小岚身边，曲悠槿手中缠簪子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继续。
傅明妍回过头来看两个好友，见她们毫无反应，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大惊小怪了。
“你俩听清楚了没？三皇子要与圣女成亲？结两国联姻之好。”
席小岚将孩子换了个手抱，她力气大，但一直一边抱，别说，这小壮士还真的很壮实。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不就是成个亲吗？”
说来，席小岚也要称呼穆奕之一声三哥，但她只在宫里年节的时候见过对方一次，确实是个很有风骨的皇子。
若不是穆奕之的母亲，将许多的仇恨都发泄在了穆巧巧身上，她也愿意亲近这位哥哥的。
只是虽然没了亲近的可能，但也不妨碍席小岚觉得他人不错。
“就是，成个亲而已，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你成亲时的盛景了？”
曲悠槿跟着也笑她一句，结果傅明妍转身气鼓鼓不满道：“什么嘛？你们都没点儿居安思危的想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穆奕之要娶圣女，他平民的身份怎么娶？陛下肯定会恢复他的身份的。”
尤其如今还有不少没死心的人在惦记着穆奕之的东山再起，他现在又要和羌族圣女联姻，底气也要更足了些。
曲悠槿觉得她想太多，“平民怎么不能娶圣女？他二人非得是看重对方的背景权势吗？难道你当初想要嫁给安王也是看重他的身份？”
“那当然不是，我是看他命不久矣。”
“……”
曲悠槿与席小岚对视一眼，随后挡住唇咳了咳。
旁边，穆朗月：“？？？”
原来他命不久矣也是招人稀罕的。
“额，不……不是，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明妍忙回头拉过穆朗月的手，讪讪笑着企图将这事模糊过去。
穆朗月到底叹了口气，将这事记在心上，家事还是家里解决。
“曲夫人说的没错，平民也是我大齐人氏，尤其穆奕之就算没了皇子身份，他的底蕴家底也不能小看，而且……这事是圣女先提的，既然羌族人没有意见，穆奕之也同意，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傅明妍有些不明白，“他都不是皇子了，圣女怎么还愿意嫁给他？”
圣女不是为了联姻才来大齐的吗？
嫁给一位无权无势的皇子，这样的联姻是允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