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着急
但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方向,穆奕之将这事记下了,等穆青禾离开后,转身便寻人去查。
他如今虽然身份被褫夺,但皇后没有,陛下虽心底对她有些意见,但还是念在她如今坏了孩子,又多年劳苦功高,只是将她禁足,让她安心养胎。
若她这一胎还是皇子,希望虽渺茫却不是没有。
所以穆奕之想要寻人查这些事,还是有人愿意帮忙的。
他大概判断过后,觉得席小岚怀孕,许多事怕是力不从心,不然也不会贸然在曲悠槿与谢陈还没回来,去找荣王带她进宫面圣。
所以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曲悠槿身上,先从曲悠槿的人际关系出发,让人去查谢靖宸与太傅府还有安王爷。
不放过任何的细节。
结果,这一查,还真的让他查到了些意外之喜。
“你说……在母后症状显露前,宫中的丫鬟喜儿便突然开始接触起了三公主,并且还不时的去照看她?”
“她何时有异样你还记得吗?”
喜儿很小就送进了宫,从前那么多年一直没出现异样,不可能是外面的人安插进宫的,只能是有人来寻了她,然后她不得不屈于那人。
穆奕之想到德贞皇后所犯怪病,若是……下了药?
太医院的人来看过很多次,都只有一个结果,只说德贞是因为怀孕才出现种种不适,但……怀了什么才会让人记忆混乱,每日精神萎靡,像是被妖精附身吸食了阳气一般。
若那人有这样厉害的手段,控制一个喜儿似乎并不难。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意外,但却很关键。
“是,是那日,喜儿与我说好一起去看望桂嬷嬷,但晚上我去找她的时候,她突然说身体不舒服,让我自己先去。”
“喜儿说定的事,从来不会被耽误。那日过后,我便注意到,她常常会恍惚走神,我担心她是有什么事,偷偷跟着她,才发现她居然在给三公主送吃食。”
那时她发现后将此事记下,一直想寻个机会好在皇后面前立功。
但从那之后皇后却很不好相处,无故发脾气都是轻的,难得是她怀孕后整日精神都紧紧绷着。
皇后身边的宫人都胆战心惊,宋司哪里有胆子凑上前。
直到席小岚寻到宫里,陛下承认了她的身份,宋司觉得机会来了,皇后肯定不能容忍席小岚的存在,若是这个时候,她再将喜儿暗中照顾三公主的事一说,绝对能成为娘娘身边的人。
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戏剧性的是皇后娘娘被气晕,三皇子失势。
宋司头垂的极低,几乎要埋进膝弯中,穆奕之派人来问话时,宋司都快要放弃的心又冉冉升起,若是这个消息足够分量,说不定还能在穆奕之这里得脸。
他虽然失去了身份地位,但一身气势模样不可忽视,三皇子还是宫里小丫鬟心中憧憬的对象。
穆奕之将她所说的时间记住,随手挥了挥,身边的内侍上前递给宋司一个荷包。
“这事很重要,这些是赏你的,此事你不要外传,日后我再寻你。”
宋司捏着那只荷包,心底有些雀跃,之后穆奕之还会寻她,不就意味着还能有许多相处的机会。
旁边的内侍等宋司背影看不见了,上前递上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在宋司说的喜儿有变化的那日,与曲悠槿有关系的只一人进了宫。
傅明渊,身边还带了个随从。
一切便非常明了了。
虽然心底觉得这简直离谱,但……那样能驯服一头凶狼的人,有些手段似乎也很合理。
只是她出现的时候太正义无害了,才让人难联想到她。
那头狼那时候刚刚办下大案子,在所有人眼里极其威风。
穆奕之脑海里滑过第一次见曲悠槿的场景,她一人面对许多不善的言辞与目光还不落下风。
对啊,那个时候,那样气场的人,怎么会被轻视呢?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多余。
现在这事虽然推敲出来,能确定就是她做的,但实际上她接触的人很少,只一个喜儿如今还被带走了,宫里完全无人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穆奕之此刻很无力,因为拿她无可奈何。
而且他现在能用的力量有数,曲悠槿身边有一头狼,还有谢靖宸守在左右。
他无法突破重重阻碍接触到曲悠槿,更别提将此事揭开。
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若当真是曲悠槿给母后下的药,太医院的人诊不出来,那么这药古怪的很,怕是还需要她才行。
穆奕之食指点着桌面,目光沉凝,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曲悠槿给母后解毒。
……
“悠槿,小岚,我来看你们了。”
傅明妍一身桃红色夹袄与褶裙,虎虎生威的走来,面色红润,眉眼间有着几分从前不曾有过的妩媚春色。
曲悠槿挑唇,看来——效果不错?
等她到了面前,身后小跑跟着的风息风语气喘吁吁,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面前桌上。
席小岚放下托着腹部的手,随意在面前盒子里拔了拨,从中挑出一只酒红色玉镯,给自己戴上了。
然后在二人面前一一展示,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傅明妍将她的手握住,嘴上敷衍道:“美美美,我们小岚连脚趾甲都是美的。”
曲悠槿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也去扒了扒面前这一堆礼盒。
最后挑出一条手指宽洁白方玉串成的项链,有些困惑,“这是……安王母妃的?”
这样一条兼具重量与年岁的项链,她是怎么想到送给十七八岁的她们的?
“呀,怎么把这个也带上了,咳,这是……这是安王的。”
“噗……”
曲悠槿彻底收不住了,手背挡了挡,但还是压不住笑意,忙将手里的项链丢给她。
“你们……玩的还真挺花。”
“……”
许是自己也觉得离谱,傅明妍红着脸,忙将项链放回去,让身边的风息收好。
不过她脸皮厚,转头便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又去扒面前的礼盒,从中一边挑一边放到俩人面前。
“小岚有孕,最适合玉饰,这些都是你的,悠槿喜欢奇形怪状的,这些是你的。”
曲悠槿:“???”
“你从哪里看出我喜好奇形怪状?”
傅明妍就指了指她今日戴的耳坠,一对三角形棱面的银饰。
曲悠槿手指拨了一下耳坠,问她:“不好看吗?”
“好看。”她从面前一堆饰品中选出一枚天蓝色方圆的玉镯,“喜欢吗?”
“咳,喜欢。”
好吧,她貌似真的钟爱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曲悠槿将这枚打断看是方,实际却是由方围成圆的手镯接过,也戴上试了试。
手镯的棱边与皮肤接触有些异样感觉,但戴一会儿习惯了,甚至觉得这划拉皮肤的触感有些舒服。
清凉的感觉等了一会儿才被体温融化。
“怎么才回门第二日就来寻我们了?你们小夫妻多相处些日子啊。”
曲悠槿转着手臂欣赏那镯子,歪头接过傅明妍又选出的一对耳饰。
傅明妍手里挑着饰品,漫不经心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得让我家那位喘口气。”
“……”
“咳……明妍姐姐~”
小岚吓得捧着肚子咳了咳,真是……吓得她孩子都要飞出来了。
傅明妍也才意识到刚刚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不好意思的瞪了一眼笑的合不拢嘴的曲悠槿,“我……都怪你。”
曲悠槿挑挑眉,这关她什么事?
“怪我?你自己说,是不是用药过度了?”
曲悠槿端起面前的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她可从来不背锅。
傅明妍想到什么,脸更红了,呐呐道:“我……他身体太弱了。”
“哦~”
曲悠槿与席小岚对视一眼,笑得一脸深意。
曲悠槿有些好奇,“那药以安王的身体,一颗一夜可以了,你……用了几倍的量?”
傅明妍觉得自己好像丢进锅里的大虾,整个人都被煮沸了,她挥了挥手,“哎呀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跳过跳过,可不要让小娃娃听这些荤话。”
她手在小岚肚子前摆动,转头又有些期待,“悠槿,再给我些那药呗。”
曲悠槿:“……”
得,脸红但心不死。
安王穆朗月身体太差,这段时间戴着生机石头,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咳血了,但要让他进行大幅度的体力劳动,却是为难了。
所以在这之前,傅明妍来找过曲悠槿,她最后的法子是弄了些让人精神的药,这些药大部分用的生机气息加养生草药凝练而成,对安王这样的人也能用,且没有后遗症。
她若是没记错,当初给的可是足够半月的量。
这药正常人吃着是精神亢奋,若是安王吃就是恢复正常人的程度,但若是吃的过多,那就……刺激了。
曲悠槿没想到,他们俩这一对组合居然是最了解食色性也的。
曲悠槿又递过去一个瓷瓶罐子,劝她,“安王虽然身体不好,但你也不要为了孩子就完全放弃了他,我之前给你的石头,你让他戴好了,再活个十年肯定没问题。”
曲悠槿能猜到她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觉得大可不必。
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傅明妍闻言瞪大眼,手里拿着那个瓷罐子,看看罐子又看看曲悠槿,“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早知道的话,咳,穆朗月也不至于这几日都只能躺床上过了。
曲悠槿手里挑选出一枚水晶吊坠,在面前比划了一番,“你也没问啊?”
她早就说了那个石头可以养身体,戴着肯定就是有好处的啊。
不然他们难道没人觉得她见人就送石头很奇怪吗?
其实不然,虽然收到石头的人会觉得意外,但因为这石头颜色亮丽,又有些奇怪,还是曲悠槿当作很重要的礼物送人。
曲悠槿说它是石头,但拿在手里却又是软乎乎,偶尔还能拿来当解压的小玩具玩。
所以他们都不怎么当她说的养人是真的,但也珍视她的好意,都会听话的戴着。
傅明妍将药收了,回头交代两位丫鬟,“你们……今天什么都没听见,记住了吗?”
这事要是让穆朗月知道,得怎么看她?
她一直以为就穆朗月的那身体,怕是没几年好活的,这事怕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
就打算最好趁着现在他还在,赶紧造一个娃娃出来,这样以后她一个人总算不是孤孤单单的,却没想到,原来是她病急乱投医了。
曲悠槿看她觉得好玩,自她来了后,嘴角的笑便一直在,拉过傅明妍的手,让她感受了下小岚肚里娃娃的动静,里面的小家伙恰好活动了下手脚,傅明妍一下浑身僵硬住。
“这种事,你越惦记越难得愿,还是随遇而安吧,当年小岚是婚后两个月才发现,你们都还年轻,不用急。”
幸好面前都是好朋友,社死也只有自己人知道,傅明妍讪讪点头,“你说的对。”
“哈哈哈……”
曲悠槿与席小岚笑开,羞得傅明妍缩了起来做鹌鹑,气鼓鼓的装作挑饰品的模样,不愿意继续当笑话了。
……
“纪爷爷,小陌的画像已经都张贴出去了,衙门的捕快也会帮着寻找的,你们别着急,小陌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熠将手里的纸卷了卷收好,帮着给纪老爷子面前的香炉点燃,又扫去桌上的落叶,静静的跪坐在对面。
纪老太爷的目光却隔着烟雾渐行渐远,没有注意到许熠的动作。
就在许熠以为老人家已经走神,打算告辞离开时,纪老太爷却突然开口,声音悠远,嗓音沙哑,“念柏拦住他们时,筱娘受了重伤,锦儿刚刚丧妻,却不得不带着昏迷的我与时祯,谁能想到,我纪家,到了晚年,居然是妻离子散的结局……”
老人眼底有些浑浊,似乎很迷茫,一向精明的眉眼沮丧的耷拉了下来,浑身的精气神好似瞬间被抽空,整个突然就老了十岁。
当年孙女出生,家里人都还没过那热乎劲,孩子就被偷了不知下落,如今又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曾孙也遭遇了意外。
怎的麻绳只挑一家割呢?
许熠握了握拳,念柏,便是比他稍长几岁的纪家大公子,那时候他最崇拜的就是纪哥哥,少年鲜衣怒马,肆意张扬,最是轻狂。
但如今,却时过境迁,再难见当年。
看着老人俨然是失了活力,纪家如今人丁凄凉,全然一派颓丧的模样,许熠也很难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道:“纪爷爷,我想带您去见一个人。”
……
“你什么时候与我搬过去?”
谢陈拽着曲悠槿的袖子,不着痕迹的扯了扯,他眼尾的绯色眼晕,瞧着像是因为不舍而红了眼眶。
今日的男色多少有些我见犹怜了。
曲悠槿拉过他的手,悄悄捏了捏,左右瞧着无人,踮起脚尖嘴唇在谢陈脸颊碰了碰,又很快面上泛起一层红霞退开。
哄着他,“你乖乖的,等小岚生了,我就搬过去。”
“孩子们陪在你身边,你们正好弥补一下缺失的那两年时光。”
本来说好的将军府落成她就搬过去,但谁能想到三公主穆巧巧也跟着他们出来了,如今天天跟着曲悠槿,她怎么可能会将她一个人丢在别的地方。
但偏偏小岚有孕,无法照顾她,穆巧巧也不好跟着她搬去将军府,于大家都不好说,所以就只能委屈谢陈了。
“我将从前画的那些孩子们的过往都送你了,你不要忘记也画些给我。”
这些日子,虽然她还没搬过去,但谢陈时不时的来寻她,曲悠槿心里愧疚,便几乎他有所求都答应了,那些孩子们的东西,她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被谢陈偷偷挪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