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前奏
曲悠槿背脊一僵，学着大九的模样歪着脑袋看谢陈，眨眨眼，“你说什么？”
风大，她没听清。
回头继续带着儿子玩。
曲悠槿自己都没想到，没过多久，自己便又一次来了皇宫，不过与之前一个很大的区别，便是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赏皇宫中的景色了。
虽然如今万物凋零，相继步入沉睡，但宫里毕竟比外面温暖些，御花园中的花还有不少开放着，路上的树木仍有绿意。
身边的宫人行走间匆忙又安静，遇见谢陈时，注意到他身上的武将朝服，皆会驻足行礼停留，待他们过去了才继续走。
团子比起曲悠槿，更加显得没出息了些，见树上圆滚滚火红的鸟儿都能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等到了德宣殿，小太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徐全礼抱着拂尘来请他们进去。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太监，曲悠槿也没出息了。
等徐全礼咳了咳，谢陈拉着曲悠槿一起单膝叩见陛下。
曲悠槿懵懵懂懂，跟着学了他的动作见礼，团子更茫然，学不会爹娘的动作，抱拳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
礼像不像另说，这态度是非常诚恳了。
上首的陛下听见动静，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作揖，又因为年纪小，难保持身体的平衡，躬鞠的摇摇晃晃。
但因为陛下没说起，爹娘都还没动，团子也没站起身。
“平身吧，这就是谢将军的妻眷了，让你一直惦记的很。”
陛下五十出头，平日里很少能见到这样小的娃娃，都是像几个皇子那样年纪，便是荣王有这样年岁的子嗣，却也因为皇家天威，见面多有拘谨，哪里能看到行礼行的自己要东倒西歪的孩子。
而且这俩孩子模样一样，皆是粉雕玉琢嫩生生的，一身酒红色的小袍子，腰间还像模像样的挂了个葫芦小玉坠，人小鬼大一股子的机灵劲儿。
“这是你的孩子吧，没想到都这么大了，都上前来，让爷爷瞧瞧。”
谢陈拉着曲悠槿起身，嘿嘿笑了两声，与陛下道：“娃娃田野长大，没学过礼仪，陛下您多担待。”
大九小九手拉手朝着皇帝走去时，陛下轻飘飘乜了眼谢陈，他难道会不知道谢陈的这两个孩子如今在傅太傅府上学习吗。
“爷爷好。”
小九挨着哥哥，一起仰头看这位极有气势的爷爷，明明手里握着的是毛笔，却偏偏让人不敢大声说话。
大九见桌上放着一枚扳指，小娃娃有些好奇，问陛下，“爷爷会带着扳指写字吗？”
陛下跟着也看向那枚扳指，那是他写累了，才取下丢在旁边的。
大九上前将桌上的茶端起递给皇帝，“爷爷喝茶，傅祖爷爷说无论是作画还是写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外物对一副好作品来说也有影响。”
皇帝听他说的一套一套，接过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将两小只抱到身边的空位上，“太傅还教了你们什么？”
这个爷爷看着凶，但却又挺好相处，团子悄悄松了口气，倒是小九，指着案桌上刚刚陛下停笔的奏折，突然说道：“那是行书，有些潦草但能看出字来。”
“哦？”
陛下有些讶异，这两个娃娃，若是消息没错，应该还不足两岁的，“你们认识这些字？”
这下两个团子一起摇头，“不认识，但祖爷爷讲过。”
他们还没开始学字，平日里用毛笔最多也只是让他们熟悉笔如何用罢了。
陛下这才点点头，若是当真这个年纪便能认字，他怕是要对这两个孩子与谢陈另眼相待了。
又与两个娃娃说了几句话，陛下对这对完全不怕他的孩子很宽和，等他们回到爹娘身边，陛下这才看向两个大人。
他们自平身后便安排坐到了旁边，默默喝着茶。
倒是看不出别的心思。
曲悠槿将这大殿仔细看过一遍，这老古董别说近距离用了，只是这样看看，身上还穿的古装，那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等团子回来了，曲悠槿才将自己从博物馆中摘出来。
皇帝看向曲悠槿，“将军说家眷在他之后到明城，但衙门里有一头叫做白给的狼，却是九月便在城里扬名，朕瞧着有些奇怪。”
这事二人打算来时便互相说起过，此刻听陛下问起也不意外，谢陈主动上前说道：“此事乃下官之过错，当年娘子才嫁与下官，没多久衙门征兵，后来伤重消息传回去却让娘子以为下官出了事故，独自抚养孩儿，且来了明城，下官那时不知，一心在出人头地，等功成后才让人回乡寻娘子踪迹，哪知娘子居然先一步来了明城，这才一家团圆。”
这些事，只要皇帝派个人随便打听便能知道，所以谢陈也不打算隐瞒。
不过他这样说，又让陛下为他说亲的心思燃起。
他在外无事两年不给家里送一封平安信，想来夫妻之间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和睦。
如今说不定就是看着孩子的份上，才没有弃了发妻。
皇帝目光终于放在了曲悠槿身上，见她模样年轻清秀，丝毫不像两个孩子的娘亲，对她难得也生了几分好奇，“这位便是最近城里声名鹊起的白小狼君的主人吧？”
皇帝有些不解，“今日怎么没将白小狼君带来？”
他听下面的宦官说起那头狼，皆是口口称赞，羡慕的很，心底也一直像有钩子在划拉，很想见见这头狼的。
曲悠槿上前见礼，唇角带着浅笑，“它跟着许捕头去了昼川，还没回来。”
这起案子陛下也有耳闻，也想起谢陈主动申请的事，又问他，“羌族来使可还好？昼川的人贩可全部抓住了？”
谢陈便与陛下说起这桩案子。
那伙人贩一直抓不住，是因为他们在乡野丛林里寻了块墓地，在死人堆周围安营扎寨，这谁能想到，不过如今已经被抄家一锅端了。
陛下对这伙人一样气愤，让徐全礼下去传一定要彻查这伙人，定要重罚他们。
见过陛下后，该说的说完，陛下挥了挥手，“你们是来见小岚的吧，将军不如就留下与我对弈如何？下面的人自带你娘子去就是。”
一夜时间，也足够陛下查明席小岚的来历，昨日荣王爷将人带到面前时，也摆了不少证明她就是淑容皇后小女儿的证据，陛下虽然不待见她，但也更不愿意皇室血脉流落民间，她既然从前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回宫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便安排了一座宫殿让席小岚住下，还让人将三公主给她送了过去。
准许她们姐妹团聚。
真的见到了三公主，却与席小岚想的不一样，她最近吃的营养跟上，勉强长了些肉，喜儿时常来看望她，给她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用为温饱担心后，痴儿的属性便显露，她如今更喜欢寻个石头在外面晒太阳。
宫人将她送来时，她还有些抗拒，她在那破旧宫殿住惯了，而且她要是走了，漂亮姐姐就见不到她了，三公主是又喊又踢打的被人运来的。
直到她站稳后，与席小岚四目相对。
咦？
这个姐姐也好看，而且还有些眼熟。
三公主凑上去上手摸了摸席小岚的脸，从额头一点点朝下摸寻，直到触碰到她高耸的肚腹。
“呀~”
她盯着小岚的肚子，手又放轻了许多，一点点顺着轮廓描绘。
席小岚看着三公主，早已经红了眼眶，泪花在眼角闪烁，若是她不是孤身一人在这深宫，说不定也早就嫁了好人家，膝下也有乖巧可爱的孩儿环绕。
“这是我的孩子，他还很小，你是他的小姨，他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小岚握住三公主的手，带着她在孩子踢腿的位置感受，隔着衣料，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让三公主瞪大了眼，“在……在动？”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会动的，最近常常因为吃的太饱总是呼噜呼噜。
许是席小岚的态度很温柔，身上又有之前漂亮姐姐的味道，三公主不在抗拒，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与席小岚寸步不离。
曲悠槿带着两个团子来时，便见她们姐妹俩坐在宫殿大堂前的台阶上，三公主将脑袋枕在席小岚肩上，小岚捧着肚子，二人一派温馨。
三公主四处飘忽的目光一下便发现了曲悠槿，当即放弃席小岚，蹦了过来，到她面前，两手摊开，“饼子……饼子……”
曲悠槿看她精神不错，与上次见像是换了个人，除了那股子傻劲儿。
抬手碰了下她的小辫子，另一手从荷包里实际上是空间中取了一只饼子递给她。
三公主目光瞬间亮了，比上次的饼子还香。
她马上接过，大口大口的吃着饼子，一边低头与两个正好奇看着她的团子互相瞪眼。
哼。
看看谁眼睛大？
大九不信邪，瞪得更用力，三公主吃着饼子也不妨碍她发功，一会儿功夫，大九把眼睛瞪得通红，眼角泛出了几颗生理眼泪。
他有些委屈，向曲悠槿告状，“娘亲，这个姐姐欺负我。”
曲悠槿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些无奈，拉过大九，手覆在他眼皮上，精气略过，一阵清凉，大九马上不疼了。
那边的席小岚抿了抿唇角，还是主动走了过来，与曲悠槿见礼，嗓音如蚊吟一般细弱，“夫人。”
曲悠槿放开拉着大九的手，让他们两个小娃娃去与三公主玩，这才看向席小岚，见她紧张的浑身僵硬，到底没忍心继续吓她，“昨夜睡得可还安好？”
席小岚攥着的手一松，有些委屈，眼角的泪花顺着弧度滑落，上前将曲悠槿一把拥住，“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睡不着，呜呜呜……”
席小岚是真的伤心，这件事一直在心里盘旋，等真的做了，见到了三公主后她又不后悔，只是夜深时想起曲悠槿与徐一帆，心底还是很害怕，自己辜负了大家的心意，这样一意孤行，他们是否愿意原谅自己。
在曲悠槿温和问她话时，便彻底绷不住了，抱着曲悠槿哭的很难过。
那边还在互相暗自斗气对抗的团子与三公主听见了动静，纷纷一起跑过来，小得就抱住曲悠槿的腿，大的找了一圈没发现能容纳自己的空隙，只好站在中间一边环一个肩膀。
她昨天晚上与席小岚睡在一起，尽管今昨两天都是席小岚在照顾她，但这个时候，她却拍着哭的伤心的人，小小声的安慰，“不……不哭……乖……”
等席小岚哭的鼻子眼睛通红一片，她再面对几个直直担心看着她的熟人，突然不好意思了。
见过了人，曲悠槿才确定她是真的无碍，虽然陛下因为淑容皇后的原因不喜她们姐妹二人，但到底是正统，宫殿里的布置全是照着公主规格来的。
曲悠槿等她情绪平息了，从荷包中掏出一个盒子，“徐五郎给你准备的，昨日打算送给你，没寻到人，托我今日带给你。”
且看她如今进了皇宫，二人怕是还要有一段时间难相见。
唉。
曲悠槿都为这对小夫妻叹气了，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呢？
可怜了小岚肚里的娃娃，才是最遭罪的。
席小岚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一块玉钏，表面用了仔细的工艺砌了金丝，他爱说她肤色白，带些艳丽色彩的饰品最好看。
一想到这，席小岚心里更愧疚了。
曲悠槿看出她的心思，宽慰她，“放心吧，他只是担心你会在宫里不舒服。这事你该早告诉他的，我想若是徐五郎，他定是不会拒绝，只是好歹有个准备。”
就是太突然了，任谁回家看自己那么大的一个媳妇不见了，都得急。
席小岚握着那只玉钏，点点头，“是我短视了，他待我极好，此事是我对不住他。”
曲悠槿拉过旁边带着团子在吃拳头的三公主，与她摇了摇头，一边与席小岚道：“夫妻之间哪里有那么多对不住，你只要知道往后再不该贸然做下决定，让他一个人惊慌失措了。”
“嗯嗯。”
席小岚将玉钏戴在手臂上，金丝花纹的玉钏确实好看，她戴着一派荣华贵气。
这边安安稳稳说着话呢，那边却突然有人闯进来了。
两个太监押着一个宫女到了大堂，一把按住宫女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等她抬了头，一眼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曲悠槿，忙跪行至曲悠槿面前，“主人，主人求您救我。”
竟是喜儿。
曲悠槿挑挑眉，看了旁边的太监一眼，他们上前给喜儿松了绑。
喜儿一得到解放，伸手抓着曲悠槿的裙角，“主人，皇后娘娘知道了我一直在偷偷照顾三公主，已经吩咐了人来抓我，要将我送去省奴司，主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