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因果
“嗐，看不懂就算了，这也没什么。”
曲悠槿递过去一个油纸包，与雪凌道：“吃吧，你不是还想再来一个吗？”
雪凌、谢陈：……
还是很惊悚。
佑安寺的豆腐混饭做得很有特色，曲悠槿吃着，不知他们如何做得，完全没有想象里的单调，反而似乎是用了些提鲜的海产，吃着很开胃口。
不止曲悠槿觉得斋饭好吃，旁边的白给也整了一大碗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斋饭，白给主动将奶猫丢到背上，大家一起去与善无大师拜别。
“雪凌，有机会来找我玩啊，外面的世界可有趣了。”
这样通透的娃娃，不拐出去实在心痒难耐。
曲悠槿想了想，又递过去一颗软石头，“大家有缘，这颗石头送你。”
雪凌瞧着面前的白色石头，陌了两息将石头接下，刚要说些什么时，身后的门打开，一道声音传来，“雪凌，若是想，便去吧。”
老者的声音混厚悠远，颇有些书里写的禅意，曲悠槿歪了歪头去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无大师？
看着很年轻啊。
面前的善无，面白须长，垂至胸骨，慈眉善目，见她看过来，还和煦的与曲悠槿笑了笑。
她忙收下不正经的表情动作，规规矩矩抱拳弯腰行礼，“见过善无师傅。”
善无拍了拍肩上猴子的尾巴，“施主救了金球，便也是我的恩人，送施主一道符吧。”
他递来一个锦囊，曲悠槿接过感受了一下，里面确实只有一张纸的模样，虽是意外收获，但曲悠槿还是认真道谢，“大师此符，实乃雪中送炭。”
善无和善与曲悠槿摇摇头，又看向雪凌，“这孩子与夫人有些缘故，既然他想离开，希望施主好生待他。”
曲悠槿保证，“我会尽全力护他。”
雪凌想要与她走，一切心思都挂在面上，如今得了善无大师允许，没有任何阻挠就将人给她了。
雪凌面向善无大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善无却摇摇手，“去吧，这是你的机缘，佑安寺永远都是你的家。”
这孩子纯洁无暇，天生慧根，如今只是等到了他命定的有缘人罢了。
雪凌去收拾行李，曲悠槿与谢陈坐在大堂里，那只猴子又蹦了出来，蹲在曲悠槿面前的桌子上，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腰间的线兜上。
曲悠槿明白它在想什么，从荷包里也摸出一颗小石头来，“金球，是叫这个名字吧？这个送你。”
金球猴子看看曲悠槿又看看面前香喷喷的石头，咽下一口水，还是没忍住诱惑，接过了石头。
然后又不知从哪里扒了三根毫毛递给曲悠槿，面上虽有不舍，但另一手却牢牢抓着石头，显然比起毫毛，它更加心水这个石头。
曲悠槿接过它的毫毛，没做犹豫，放到了善无大师给她的锦囊中。
等将锦囊封口，曲悠槿拿着锦囊在胸前，敛眸深深呼吸。
大师这张平安符上有着带有禅意的生机气息，能够震邪祟庇安危，再加上与猴子交换的三根毫毛，小九往后再不会担心先天不足，能够像正常孩子一样奔跑笑闹了。
这一趟她本不抱有期待的外出，最后却得了曲悠槿满心感激。
等曲悠槿收下情绪了，见旁边谢陈担心的望着她，与他笑了笑，解释缘由，“小九身体有些不好，这个平安符来的刚刚好。”
孩子还小，可不就是正好吗。
谢陈是知道小九有些先天不足的，如今听曲悠槿说这符可以弥补，心底也有些激动，但面上稳重，他将善无大师送他的际会经放到俩人面前，与曲悠槿道：“大师曾说我天煞孤星的命，任何亲近亲人活不过我十八岁，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有紫微命运，这些苦厄轮回便都是在为那一世做准备。”
“但是我不愿意，不愿意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最后只剩我一人，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什么紫微命运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与在意的人在一起，一世也好。”
许是情绪外露有些多了，谢陈咳了咳，将话收回，“我与大师求的，就是用那什么紫微命运来替换你来世的命，这本经书，大师说只要诚心，便能得所求。”
曲悠槿听得大为震惊。
所以，这便是她的因果吗？
谢陈不想死，不想接受命运，她想活，所以才来了这里吗？
“你……”
来世如何富贵顺遂到底与今生只是一抹烟云，虚无缥缈如梦似幻，但一个人在得知了这样的可能后，还愿意将这些都放弃，也是需要勇气的。
且谢陈的前半生也如大师所言，在不幸中长大。
曲悠槿抿了抿唇角，一时压抑不住心底情绪，将手搭在了谢陈的手背上，他很快又将曲悠槿的手握在了手心。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明白的。
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能够放心，能够舒心。
二人静静拉着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
回程路上，曲悠槿不时偷看旁边的雪凌，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旁人帮你想的？”
怎么了？雪凌扶了扶头顶的灰蓝方帽，他自己想的，不好看吗？
“不好看，还不如光头呢。”
虽然戴个小帽子更加显小，但却少了几分那种圣洁的光环。
那我取了？
“算了算了，还是戴着吧。”
既然都被她拐出来带着入世了，还要什么圣洁？
往后与她一起做个俗人。
哦！
谢陈目光在二人之间梭巡，这位叫做雪凌的小师傅，其实也就十三四岁，小不了曲悠槿几岁，二人之间还有一种他融不进去的默契。
想着，手下力气加重。
曲悠槿不解，转头瞪他一眼，又与雪凌道：“你不要紧张，我家里只两个小娃娃，很乖的，哦对了，还有这位，是孩子爹，也很好相处的，你往后有任何事，我不在就找你姐夫。”
谢陈瞬间眉眼笑开，跟着点头附和道：“没错，有事就来寻我……恩，寻你姐夫我……”
雪凌乖乖的点头。
等他们从佑安寺回了曲府，小团子已经到了家等在了门口，见了马车，不等车停稳，小家伙已经手拉着手朝着这边跑来。
兰叁赶紧停了车，怕撞到小公子。
“叔叔，娘亲与橙橙回来了吧？”
见车停了，白给漫不经心跳了出去，凑到团子身边挨个蹭了蹭，但今天团子没先撸狼头，一眼看到了它背上的小猫咪，有些惊喜，“给给，这个猫猫是明天？”
白给撇撇嘴，狼眼里滑过狡猾，它偏转了大脑袋，将奶猫晃到了地上，用牙将浑身僵硬打着哆嗦的猫叼起，丢到团子怀里。
小东西，就这还敢与它争宠呢？
团子抱着一个劲打抖的奶猫，如何也不能缓解猫咪的害怕，无法，只能将奶猫递给兰叁，“叁叔叔，猫猫一直在抖。”
兰叁瞥一眼旁边傲娇昂着狼头的白给，只能心底默默叹气，接过了奶猫，“许是因为天气冷了，我抱着吧。”
谢陈先撩了帘子，等曲悠槿踩到地上，他也跟着下车，身后的雪凌没察觉到他的敌意，见大家都下了车，自己背着包袱也跳下了车。
“娘亲……”
见了曲悠槿，团子马上心思略过猫咪，扑过来要曲悠槿抱。
谢陈见了，帮着将更有份量的大九抱起来，问他们，“今天玩的开心吗？”
在他看来，团子们现在的学习算哪门子学习。
“开心，今天傅先生讲了故事。”
“哦。”
谢陈点点头，捏了捏大九的小拳头，“想不想跟爹学习武功？”
“武功？”大九眼睛亮晶晶，“是那种可以保护娘亲与小九，打跑坏人的东西吗？”
“对，要不要学？”
“要，要学，小九也要学。”
大九仰着红通通的小脸，有些激动。
曲悠槿却在与小九介绍身后的雪凌，“这是雪凌哥哥，与你们一样，都是很乖的孩子，只是雪凌哥哥会大你们一些，但你们可不能欺负他，知道吗？”
两个团子的小脾气，有时候曲悠槿也头疼。
“知道了，雪凌哥哥。”
小九圆溜溜的眼睛瞧着这个漂亮哥哥，主动伸出小手，等雪凌与他握手了，小家伙笑得甜蜜，“娘亲，我喜欢雪凌哥哥。”
“你啊……”
曲悠槿笑笑，从身上荷包中取出两个锦囊，一个递给大九，另一个给小九挂到了脖子上，“这个平安符，可是佑安寺里的大师送的，小九要随身戴着，记住了吗？”
小九攥着那个有他拳头大的锦囊，认真点点头，保证道：“娘亲，小九记住了。”
大家一起朝着院子走去，曲悠槿与旁边跟着一起出来的梧枝道：“你将空着的百花院收拾一下，往后雪凌就住那里，你们除了打扫外，都不要打扰他。”
就算是入了世俗，以这孩子的性格，想来也不是会愿意如何亲近陌生人，还是让他单独住个小院子好了，反正那百花院，当初也是她想着要种植花卉，就在她的悠然居旁边。
雪凌跟在旁边东瞧西望，曲悠槿见了，与他解释道：“这里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不必拘谨。”
雪凌雪白的小脸咧了嘴笑，重重点了头。
曲悠槿便与怀里的小九道：“你雪凌哥哥可厉害了，会的特别多，以后让雪凌哥哥带着你玩。”
这可不是她夸大，这个孩子在善无大师身边长大，又天资聪颖，佛门道法学了个全，还有一些奇门术数，厉害的不得了。
大家一起到了悠然居，曲悠槿想了想，问雪凌，“你既然入世，那……可以开荤吗？”
“……”
这个，他不知道啊！
曲悠槿摸着下巴，想了想，与旁边的梧枝道：“让席婶将我们带回来的斋饭热热，今晚上就吃这个，还有，再给雪凌单独开个小灶，来个肉盖饭。”
这人生啊，吃喝拉撒，吃在前，是最最最重要的，若是连荤腥都品尝不到，算什么入世。
梧枝照着她的话去通传了，很快热过的斋饭送到了大家面前。
曲悠槿一本正经与两个团子道：“锵锵，这就是爹娘给你们带回来的好吃的，给给吃了都说好。”
她拿了小碗，给团子满上放到了他们面前，“快尝尝。”
自己与谢陈也舀了一碗，见团子自己拿了勺子舀着吃，没有任何怀疑，悄悄舒口气。
说起来，许是季节缘故，佑安寺外的小摊贩还不如明城城西热闹，现在又天冷了，大家都不愿意外出，最后只能打包了些豆腐混饭。
幸好，团子吃过的好东西多了，偶尔来一次这素斋，吃的还是很乐呵。
就是一边的雪凌，举着手中的筷子，找不到落筷的位置。
曲悠槿见了，给了他旁边的丫鬟梧枝一个眼色，她便上前，福身主动道：“雪凌公子，奴婢来帮你。”
雪凌茫茫然，将筷子递给她，就见梧枝拿着筷子，用了力气的将菜与米饭搅拌在一起，等颜色匀称了，筷子递回给雪凌，“雪凌公子，好了，这肉盖饭，便是要混在一起吃才美味。”
这肉盖饭味道确实不错，一阵阵的往他鼻子钻，引人心动，但……但他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见此荤腥，一时又有些难以下咽。
察觉到曲悠槿的目光了，雪凌还是艰难的动了筷子，等他好不容易将一碗饭吃干净，难受的挥了挥手，与曲悠槿婉拒，“曲姐姐，这个……这个，往后我还是吃素吧。”
太难受了，吃完了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曲悠槿帮着递过去一碗清茶，不勉强他，“慢慢来，实在不行，随你自己心意就是了。”
这世上，最美味的就是各种荤菜了，若是雪凌当真无福消受的话，她也不能强迫。
雪凌点点头，接过茶，小口小口抿着，勉强化解些口中的油腻。
这时候，兰贰吃过饭来寻曲悠槿，眸光晶亮，“夫人，我做了两板茶油香皂和桃花皂，您有空记得看看效果。”
曲悠槿有些高兴，点点头，“我记下了。”
见兰贰过来了，谢陈也放下了碗筷，将旁边蹲在凳子上喝奶的猫咪抱起，与曲悠槿道别，“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曲悠槿与他挥挥手，“好。”
谢陈等了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多余动作，斜了兰贰兰叁一眼，他们便主动上前接过猫咪先离开。
谢陈这才走至曲悠槿旁边，语气认真，“你不送送我？”
“嗯？”
曲悠槿还举着勺，见此懵逼抬头看谢陈，这还需要送啊？
不会太黏糊了吗？
但见对面团子热切的看着他们，她还是放下了碗筷，随便取了手绢擦嘴，“走吧，送你。”
多大的人了，走个夜路还怕黑。
曲悠槿走在前方，手里团着一颗石头，上面缓缓被一圈细藤蔓缠绕，不知不觉在曲悠槿手心成了一颗拳头大的藤球，她突然转身，球砸向了谢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