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拜访
谢陈接过摊主递来的花钿,先是隔着些距离在曲悠槿额头比划,瞧着觉得不错,又问小团子,“你们看上了哪些?”
小团子支着身子,他们不关注曲悠槿,他们的心思全在白给这。
娘亲才不缺饰品呢。
两个崽崽各挑了两朵大团的蓝色布头花,跟着也挑了一枚红玉圆片的额饰,“好了。”
虽然他们挑的都很丑,但摊主还是卖力的夸奖着:“小公子真有眼光,这两朵花,夫人佩着也好看……”
不等他话落,头花已经固定在了白给的两只大耳朵旁边,摊主张了张嘴,看看曲悠槿,马上又换话头,“这额钿夫人佩着也……”
得,额钿也挂在了白给的耳朵上,正正好中间的圆片在白给锋锐的眉头中间。
哟呵,异域小狼君呐!
曲悠槿轻轻飘了摊主一眼,有胆量没眼力见。
等谢陈取了手绢将那枚额钿擦干净后,与曲悠槿道:“还生气呢?”
“没有。”
得,就是还在气着呢!
“那摊主看不出好赖,别管他了,要不要试试?”
谢陈手上用了些力道,曲悠槿被迫停下与他面对面,看他手里的桃花额钿,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夸张了?”
虽然今日勉强算精致出门,但若再加上这额饰,她就实打实在开屏了。
“怎么会?”
谢陈笑了笑,将额饰夹在她发钗后面,桃花额钿居于曲悠槿眉头上方,与她今日的浅淡妆容相得益彰。
“很好看。”
“对对对,很好看。”
旁边小团子附和的声音传来,曲悠槿看去,跟着一个白眼。
他们在夸白给,小给给那么一只威武彪悍的银狼,偏偏被他们折腾的完全没了狼风,那枚红玉圆片让白狼有些秀气。
“呜……”
狼眼水润润的瞧了曲悠槿一样,悠悠,救我……
曲悠槿移开目光,“咳,大家快些,很晚了。”
自求多福吧,小团子的审美,她亦无福消受啊。
还是死道友吧。
白给抱有一丝希望去看谢陈,你高低管管你儿砸?
“……”
“对,时间不早了,走吧。”
管不了管不了,还是能者多劳。
前方大摇大摆手牵手的俊男靓女,看在白给眼里,却是一对让人咬牙切齿的坏人。
气不过,它卯着劲儿从旁边一个略过,超越了俩人,走在二人前方,尾巴竖着正对俩人。
国际手势。
哼!
等这一家五口到了衙门,起的早的衙门都跑几趟了。
曲悠槿看着过往匆匆擦肩而过的衙役,与谢陈道:“等会儿在衙门吃晌午饭吧?这边菜色还不错。”
“没错,食堂里的叔叔婶婶都很好,菜做得也好吃。”
小团子跟着在一旁点头,与大家迎面而来的有认识小团子,两个团子还招着小手与人家打招呼。
白给抬了抬大脑袋,本意是得瑟今日曲悠槿一家是借着它的光来衙门蹭饭,但偏偏它头戴大花与额钿,一点儿不气派不说,还很有些傻气。
“我听说,白给在衙门任职,你们前几天不在家是去办案了吗?”
谢陈对那日曲悠槿被一个年轻公子背回来的事还耿耿于怀,不好直接打探,只能在角落找补着消息。
“嗯。”曲悠槿挑着不重要的地方,“去了个古墓寻赃物,出来时遇见了死士。”
想到墓穴中那一箱箱财宝,曲悠槿拽着二人相牵的手,将谢陈拽近了些,与他压低声音道:“这起案子赏银不菲,咱们给给算头功。”
所以她才会来一趟衙门,就是想先探探底,顺便再了解一下这起贪污案。
能够贪污那么多的财宝,所为便不可能只为财,背后牵扯的人员才至关重要。
记起上辈子谢陈多活了几年,又悄悄问起,“你上一世有发生这件事吗?”
这起案子据说很早就开始了,也不知道谢陈听说过没。
谁知道,他还真的听过,“齐元十五年,三皇子勾结外臣母族,私自敛财养兵,被荣王爷揭发,不知是不是这起案子。”
“齐元十五年?”
曲悠槿眯了下眼眸,瞧着谢陈的目光不明,“现今是齐元十三年。”
谢陈几句话中的消息不少,这起案子上一世也发生了,只是如今提前了两年,就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否一样了。
“给给带着寻到了个可疑人物,一番功夫得到了个大概地址,我们寻了三天两夜才找到。”
俩人对视一眼,最后决定先跳过这件事,就算最后还是三皇子落网,也与他们关系不大。
一家五口很快到了一队的办事处,刚刚踏进院子,他们就被发现了。
“曲夫人……小团子……”
院子中间放了个藤椅,冉永庆躺在上面晒太阳,本来寻到赃物后,许熠给他放了假,但到底更关心案子进展,家里闲不住,坐在这帮帮忙看看文书也好。
许熠还没与他们说见过曲悠槿丈夫的事,许是无关紧要,许是有些私情,他并不想过于在意曲悠槿的家事。
“永庆,伤口怎么样了?”
曲悠槿暗中使力,想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却架不住某人稳如老狗。
她只能暗自瞪一眼谢陈,随后若无其事的与冉永庆介绍道:“这是……我相公,谢靖宸,回来了。”
冉永庆一愣,他们倒是不知道曲悠槿丧偶的事,就是意外曲悠槿竟然与这位新晋小侯爷是一家。
“谢将军,久仰久仰,想不到您竟然与曲夫人是一家人,还真是……天作之合。”
确实,不明白真相的人见着他们二人,都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只是……近些日子城里将军的谣言……”
谢陈本想与他道谢,就听得这样一句话,沉了脸色,“谣言罢了。”
他后悔了,那时候做什么多此一举,还帮着给谣言煽风点火。
“这样啊,看到您二人便知那些做不得真。”冉永庆挠挠头,笑得憨厚,“那日也多亏了曲夫人,我们才能全须全尾出来。”
他现在身上荷包中还放着曲悠槿那日塞他手里的石头,心烦意乱时都要看看那石头才安稳。
“嗨,这有什么的。”
曲悠槿摆摆手,大家好歹一路同行,怎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不是?
“无论如何,都是夫人救了我们兄弟几个,我们想着,能不能过些日子,大家伤口好些了,请夫人赏个脸,我们宴请夫人表示一下谢意。”
冉永庆搓了搓手,有些紧张期待的等着曲悠槿的回答,这件事是昨天大家一致决定的,曲悠槿这次对他们的帮助,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毕竟若不是她及时帮助大家稳住伤势,怕是也撑不到回来。
小团子一听有出去玩的机会,马上跟着拉着曲悠槿的衣角,糯糯道:“娘亲~”
他们也要去,小团子现在简直恨不得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
再也不愿意随着曲悠槿一样摆烂了。
冉永庆见小团子也有意,笑眯眯道:“大九小九也来,谢将军也来。”
都这样说了,曲悠槿自然没有拒绝的理,只当这是白给的同僚家属会吧。
见事情说完,冉永庆不再继续耽搁,将位置让出来,“曲夫人来是为了案子吧,最近老大在整理案件,此刻应该还在办公。”
“行,我去看看他,你休息着吧。”
走向许熠办公处的路上,曲悠槿想着谢陈时不时的试探,主动提起,“这位许捕头,是衙门的一把手,白给的上司,年纪轻轻,也做出了许多实事,不过我们与他交往不多,只偶尔会来府上寻白给做任务。”
谢陈没想到曲悠槿会突然说起这事,口不对心道:“哦,这有什么,我明白的,你们来往是有正事。”
曲悠槿嘴角牵了牵,不得不说,这种一个人因为你的言行而心情起伏的感觉真不错。
“你明白就好。”
随后,果然得见谢陈彻底消失了笑颜,自己气郁着。
她心里不由更开心了。
因着这样的心情,她都想问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做渣女的潜质?
许熠很忙,但并不是为了案子。
一旦停下手上的工作,脑海里就不由自主会浮现那日见得的曲悠槿一家四口脉脉温情的画面,不知为何,他总有些胸口滞涩。
这样的感情来得很奇怪。
他自认对曲悠槿并没有别的心思,却偏偏会……
他想,这或许是因为曲悠槿与他的一位故人很像的缘故。
而这位故人,就是许熠现在正在奔走忙碌的重点。
曲悠槿叩了叩门,里面只冷冽的一声“进来”,但等他们进了门,许熠也不曾抬起头看一眼。
还真是工作批。
太卷了。
“许捕头,伤势可有好些了?”
曲悠槿带着谢陈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小团子也晃晃悠悠爬下了白给的背,挪到谢陈旁边要抱。
许熠抬眸见这一家五口不请自来,胸口更憋闷了,“好多了,曲夫人瞧着也气色不错,竟有闲空来衙门了。”
曲悠槿抬了抬眸,怎么觉得许熠话中带刺?
一定是听岔了,“还好,就是想来了解一下,既然赃物已经寻回,给给的赏银何时发放,到时候也好准时来取。”
毕竟,那可是银锭,很有分量的。
“届时我自会亲上门送上,不劳曲夫人挂念。”
得,不是错觉,真就是带刺的玫瑰。
“好吧。”曲悠槿点点头,只看许熠面前摆的满满当当的文书,她就原谅他了,这么多工作,外面还那么卷,谁来谁疯。
“那您忙着,我们去衙门食堂吃饭了。”
本来还打算再多问问的曲悠槿,也不想在这个许熠姨父紊乱的时候上赶着了,罢了,本来今日就只是出门散心的。
许熠张了张口,最后将手里文书放下,站起身来,“我与你们一起,免得一会儿人太多。”
曲悠槿眨眨眼,不由用着怪异的目光打量许熠,“您……确定?”
许熠瞧着像是充满暴躁份子一样,她真担心哪里说错话,许熠给她一个爆头。
“怎么了?”许熠目光幽幽斜向曲悠槿,她哪里敢说任何不对,赶紧扬起笑,“没,没事。”
谢陈看过二人,到底只是敛了眉眼,一言不发。
好在,他们出来后,冉永庆还在,一听几人打算去食堂,跟着就是大嗓门喊人,很快一队的成员便各自拖着伤势,一众人一起向着食堂出发。
路上,大家也都听说了谢靖宸就是曲悠槿相公的事,之前还觉着曲悠槿嫁太早了的人也都说不出话了,看这对比他们年纪还小的夫妻,还有旁边的团子,只觉得自己前半生好像白活了一样。
怎么混到现在,还一无所有呢?
吃饭时,也并没有发生曲悠槿担心的许熠暴走的情况,反而他离得曲悠槿一家远远的,也不如何说话,这一顿饭才安安稳稳过去。
虽然今日白来了一趟,但一家五口都不觉得无聊,权当亲子游了,回去时大家也懒散闲适,慢悠悠逛起了街。
其实也没什么想要买的东西,但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小日常,却最为偎贴人心。
“来福酒楼,哈哈哈,又是这儿。”
曲悠槿站在楼下,仰头看这酒楼,他们走的慢,走走歇歇,刚从一家茶楼出来,闲来无事,打算吃过饭再回家。
曲悠槿来过几次,几人一进来大堂,迎面小二还不曾开口问话,曲悠槿先一步反问,“楼上包间还有吗?”
小二哥本来见了白给还恍惚了一下,实在是今日它的形象太反差了,但等曲悠槿问话,马上捡起职业操守,“有的,给您安排三色龙凤间如何?”
“哦?”大家一起跟在小二身后,曲悠槿好奇,“这与四宝锦绣房有何区别?”
早前见过的四宝锦绣房,房里摆置了些华彩瓷器,房如其名,设置文雅,所以她才会好奇这名字与房间的关系。
“嘿嘿,咱们三色龙凤间其实是咱们楼上视野最开阔的一间包间,位于三楼靠左,在这间房吃饭,一眼看去,能将城西风景尽收眼底。”
“哟,有这么厉害?”
城西可不小,中间还割断着些溪水,若真想将城西看遍,怕是不能够吧。
曲悠槿话落,小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讪讪笑道:“这不……夸张,夸张嘛……”
嘿,原来还真不行。
曲悠槿没了与小二交涉的心情了,但等几人入了这三色龙凤间,所见风景虽不如小二夸大的说辞那般,却也别有特色。
几人都不忌口,随意点了些招牌,曲悠槿懒懒的支着胳膊在窗柩上,向远处眺望。
天色将歇,细碎的残阳成带状妆点了秋晚的天空,几只着急归家的雁蹁跹着步伐飞舞,打碎了夕阳。
昏黄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间的行人步伐匆匆,面上多带着疲累或归家的雀跃,不远处的小摊上,小姑娘踮着脚尖,将摊子上的东西小心放到旁边的小箱笼中,回过头给旁边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笑颜,老者轻轻抚过小姑娘的羊角辫子,祖孙二人,不紧不慢收拾好后,老人走在前方,佝偻的身子有些颤抖,却稳稳的拉着他们的全部,小姑娘走在老人旁边,不时伸出小手,试图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