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皇上淡淡一笑，接过瑜贵妃递过来的水，说道：“你倒是诚实。”
“皇上，这天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瑜贵妃温柔的看着皇上，说道：“臣妾也是个母亲，臣妾也想让奚儿有个好前程。”
“茹月，这些话你从未对朕说过。”皇上垂着眸，有些落寞。
“那是因为臣妾以前从未想过这件事。”瑜贵妃慌忙解释道，“臣妾知道您虽九五之尊，可日日活的都如上了枷锁一般。臣妾原想着，不如就让奚儿日后做个闲散王爷，只要他平安康健，就比什么都好。”
皇上定定的看着他的茹月，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她原本的想法，他声音有些沙哑，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大殿下锋芒毕露，又与奚儿处处不和。臣妾是真的担心，若日后封钰继承了您的皇位，那奚儿，是否还有活路？”瑜贵妃说道此处，眼泪也顺势而下，“臣妾父亲年事已高，不久怕是也要告老还乡了。臣妾也没有可以仰仗的兄弟姐妹，又担心奚儿事事难顺。所以，不得已才……”
说到这里，梨花带雨般便轻声哭了起来，哭的皇上心里都揪着一般疼痛。他缓缓坐直了身子，双手捧着瑜贵妃的脸，说道：“茹月不哭了，再哭就变成小花猫啦！”
他何尝不懂她的心呢？自古以来，没有不望子成龙的妃嫔，若今日她说从无此心，那他才要仔细考量考量这位枕边人待自己是否是真心。
茹月说封钰难容封奚，皇后又何尝不是难容她呢？苏家唯有苏茹月一女，来日苏丞相告老辞官，她一个女流之辈，就真的只有封奚可以依仗了。
他不怨她，纵然是这样令他深恶痛绝的事，他也不会怨她。
“皇上，臣妾知错了……”
瑜贵妃止住了泪水，声音软的像只猫，皇上忍不住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这才道出实情：“你这小心思还想瞒过朕吗？”
瑜贵妃愣住了：“您？早就知道了？”
“是啊，早就知道了。”皇上低头，用手轻轻抚过她的泪痕，“从你过敏的时候，朕就知道，那不单单是因为你要把奚儿留在身边。”
瑜贵妃羞得红了脸，娇嗔道：“那您为何一直不说！”
皇上看着瑜贵妃这般羞怯的模样，不禁笑道：“因为朕想看看，朕这从来不争不抢的茹月，会使出些什么手段！”
他一开始发现茹月心思的时候，心里的确有些忐忑。毕竟前朝有苏丞相，后宫又是独宠，这条件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他也在担心，自己隐秘不发，会不会出现什么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
可是慢慢的他就放下心来，因为瑜贵妃做的，似乎仅仅是把封奚带回宫里而已。其余的权谋和筹划，那就要看封奚自己的了。
果然，他听见瑜贵妃说道：“那您多虑了，臣妾这辈子最厉害的手段啊，就是把皇上的心偷来了而已。至于其他的，臣妾实在是一窍不通。”
皇上哈哈笑的开怀，瑜贵妃知道，皇上从未疑心过她和奚儿有不臣之心，这便够了。
她想起她与奚儿决定争储位的那一天，封奚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成熟。
“母妃，儿臣想搏一把。”他说的坚定，眼里尽是宏图大志。
“奚儿，母妃可以帮你，但你自己要把握这件事的分寸。”瑜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封奚恭敬道：“母妃，儿臣要争，靠的是权谋，靠的是儿臣的本事，任何伤害父皇，伤害大燕的事，儿臣一件都不会做的！”
封奚回宫后，没有任何动作，瑜贵妃知道他在等着时机，她不打算插手，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这个本事，要争，就争的堂堂正正！
可是，她还有一件事，的确不明白。
“皇上，历来君主都是最厌烦明争暗斗的，您为何……”
您为何一点都不生气呢？按照史书和戏文的说法，她和封奚此刻应该人头落地才是啊！
皇上揉了揉瑜贵妃的脑袋，淡然道：“朕气封钰，是因为他空有才华和本事，却只知依仗他母妃！尽做些叫人不齿之事！可封奚呢，他做的一切都规矩有佳，朕又何必怪他呢？”
“况且，”皇上又接着说，“只要他们做的事都光明正大，那便让他们争去，毕竟这储位总是要交出去的。”
“若他们真有这才干，朕便给他们，好让朕清闲清闲，也好带着朕的茹月一齐过些舒心日子！”
“皇上——”
身居高位，也有身在高位的难处。别人见他尊贵无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日日如同活在荆棘丛里。因为稍有不慎，毁得便是大燕的根基！年轻时什么都能应付，可如今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他这个皇帝，多想过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啊！
封奚径直来到了南军营，一进去便瞧见高台上打的热火朝天。只不过这次接受挑战的人成了杜奕，而仇晴正坐在下面，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戏般看着台上的人。时不时还叫两声好，全然没了将军的架势。
封奚无奈地摇摇头，并不想参与这种粗鲁的场面，于是他转身走进了仇晴的住处，然后吩咐人叫仇晴过来。
封奚本想喝口茶，却发现这里只有清水，只好皱皱眉，不再动了。
不多时，仇晴一身轻甲而来，端的是灵动无双，一进屋便瞧见了封奚，于是说道：“怎么了？什么风把咱们这尊贵的六殿下吹来了？”
仇晴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封奚对面，许是磕的瓜子太多，壶里的水凉了也不顾，咕咕咕得喝了个干净。
封奚看着仇晴，关切道：“女孩子家家，还是少喝些凉水。”
仇晴放下水壶，摆摆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封奚撇着嘴，心想着，你若是知道了才怪！
“怎么了？今日来，有什么事？”仇晴问道。
“奚哥哥想带你出趟远门，怎么样？”封奚笑得诡异。
仇晴狐疑道：“远门？去哪？”
“临，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