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钟意
“衍儿，你最近几日怎么心不在焉的？”简念之问道。
容衍这次回来虽然行事作风都和以前一样，可是却总是常常望着某个地方发呆。有时候是洁白无杂物的雪堆，有时候是没有云彩的天空，有时候是早就不冒热气的茶盏。
“有吗？没有吧！”容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窗下看了一刻钟的窗框了。
简念之轻笑道：“当娘的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啊！”
容衍低下了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
“怎么了？难不成是我们家衍儿有了心上人了？”简念之打趣道。
容衍听了这话，抬起头说：“娘，您觉得晴儿怎么样？”
简念之细细回想着，她对仇晴的印象是极好的，模样长得周正，性格又活泼，常常跟着容衍来看她，每次来都会给她带许多许多的东西，什么时下最新鲜的布料，什么上好的补品，样样不缺。
“晴姑娘啊，自然是极好的。”简念之本来热切的眼神一下一下地黯淡下去。
只是，有些太好了。
镇南王嫡女，仇家千金，天资卓越，是贵女。可她的孩子，只是个不受宠的容家庶子罢了。一无功名，二无家世，有何身份，有何脸面去求娶这样的女子呢？
“儿子，钟意晴儿。”
容衍说出这话的时候，眼里的光芒似乎能照亮这方小小的天地。他心里的爱意太深，深到忽略了母亲的那一声叹息。
“衍儿……”简念之还是说出了口，“晴姑娘那样的家世，不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
容衍的笑僵在了嘴角，眼里的光芒像极了夜幕中的繁星，一片漆黑时熠熠生辉，可每当日光降临，现实摆在眼前，又哪里看得见星辰的微光呢？
“可是，或许晴儿，或许仇将军和夫人，不在意嫡庶尊卑呢？”
容衍不想放弃，他喜欢了仇晴那么多年，起初，他以为他对仇晴只是像对妹妹一般的疼爱，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随随便便接受她的好，他期待着每天的见面，可每天见了又开始故意装作不在意。
其实，他是懂仇晴的感情的，她的炙热，她的热忱，她的关心……
可他怎么敢接受呢？嫡庶尊卑，不止刻在母亲的心里，还刻在他的心里。
但在仇府的这几年，他知道了仇家并非如此刻板和不通情理的家庭，于是他心里，也升腾出了这一点点的希望。
“或许仇家不在意，可容家主母，是不会同意的。”
简念之一句话，就把容衍整个人打回了现实。
“衍儿，是娘没用……”简念之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是娘卑微，给不了我儿锦绣前程……”
容衍心里如针扎一般的疼痛：“娘，您对衍儿已经够好了。”
他从记事起，身边便只有母亲一人照顾他，每逢年节才能见到自己那所谓的父亲。母亲从小便告诉他，嫡庶之别，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消除的事情。可他知道母亲是不肯认命的，不然，也不可能每天夜里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明事理，辩是非，所以他骨子里也是有一股逆天改命的心气的。
可是后来，赵芯合愈加刁钻，手段愈加狠辣。就比如六年前，她赵芯合将母亲折磨的没了半条命，却在他回家之前将一切都粉饰好了太平景象。若不是后来封奚派给了他这些人手，母亲的命，怕是早就捏在了赵芯合手里。
从那之后，母亲再没踏出这院子一步。容衍知道，她不是怕了赵芯合，是怕自己出了事，反而会连累到自己。
容衍抱着母亲，简念之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哭到午时，日头终于可怜了这对苦命的母子。金光倾泻，映着悲情的人。
“衍儿，你回来也这么些时日了，快些回去吧，耽误了课业就不好了。”简念之带着酸楚的鼻音说道。
“可是……”
他的确该回去了，只是母亲这个样子，他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似乎是知道了容衍的担忧，简念之宽慰道：“娘身边有六殿下的人，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正巧今日主母进了宫，不用打照面，你快些回去吧！”
“主母进宫了？”
容衍颇感意外，容家之权，有名无实，朝中的人都难说上几句话，又如何与后宫的人攀上关系呢？
“听闻是纯妃的皇子满月，自然是要进宫献礼的。”
皇宫的御花园里，仇晴正满头大汗的堆着雪人。
“晴姐姐，晴姐姐，我不玩了，我累了！”
说话的小姑娘看样子比仇晴的年纪小一点，小脸冻得通红，手也冻得僵硬。只是一双眼睛明亮灵动，小嘴却撅着，显然是满脸的不情愿，这小公主正是夏瑾柔的女儿，封璃。
“嘁，没出息！还有脑袋没弄好呢！”
仇晴看着封璃半途而废，眼里很是不屑。
“不弄啦，不弄啦，我可没有晴姐姐身子那么好！”
封奚想想就来气，怎么同样在雪地里玩，自己也只比仇晴小两岁，怎么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仇晴反倒越来越生龙活虎！
“是啊，望遍整个大燕，也难有比你晴姐姐更厉害的女子啊！”封奚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
封奚说完这话便走过来开始帮着仇晴一齐堆雪人。
“你要干嘛！”仇晴一脸狐疑。
“帮你堆雪人啊！”封奚站在仇晴身边，展示着自己比仇晴高出许多的个头优势。
仇晴踮起脚，却也只能到封奚的肩膀。仇晴被气的银牙咬碎，蹲下身子便捏了一个雪球摔在了封奚的身上！
仇晴见封奚也蹲下了身子，赶忙冲封璃喊道：“璃儿璃儿！快帮我！”
“好！”
封奚气得要命，怎么自己的妹妹不帮自己，反倒被仇晴收了去呢？
封璃出生的时候，宫里还没有几个公主，能陪她一起玩的人少得可怜。反倒是封奚那时候常带着仇晴进宫，仇晴鬼点子多，进宫时也总会带来些新奇东西，再加上后来夏家和仇家的关系缓和，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封奚看着两个小家伙狼狈为奸的嘴脸，不禁痛恨起自己曾经为什么要带她进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