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要忘记，知州大人曾经吩咐过，一定要将茶柳村附近的土地打扫干净，甚至连田地都要平整，而且还说过，那些桃树一定要砍掉。

这些桃花树倒是挺好的，可以把它们劈成两半，带回家里做些家具什么的。便是耿员外再来问话，也有知州大人替他挡着，与我们何干？”

说话间，那人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棵大树就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随后他又跑到了另一棵大树上。

众人见状，也没有迟疑，纷纷拿着大斧开始动手。

乔知州说得很清楚，这棵大树的主人，就是这棵大树的主人。

树身可以砍下来用来制作家具，还有一些小枝条，则是用来运到城市中当做柴火。

毕竟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燃气和燃气，甚至还没有进入寻常家庭。普通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都离不开柴米油盐。

这些木柴，大部分都是要用钱来购买的。

这一点，在未来的时代，也是如此，陈长柯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游历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的稻草、玉米杆，堆积在房子周围。

而储存的草料，则可以用来烧饭。

不过后来因为霉菌的出现，电力的出现，还有机械的收获，所以大部分的稻草都被切成了碎片，所以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寻找更好的木头和桌椅，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真的在安楠大军进攻之前，他们无法离开城市，那么这一堆木柴就足够他们吃上很久了。

随着众人的横扫，刚刚还郁郁葱葱的宁城周围，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山谷。

现在的他，连晒粮食都不成问题。

而且，这些药草，都是被城卫军，送到了城里的。

城墙上，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天然生长出来的植物，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枯萎。

“哇，那个大叔好牛逼啊！一个人拖着碾子就往前走。”一个小孩对着旁边的一个壮硕男子叫道。

至于那个拖着磨盘，绕着新宁城走来走去的家伙，则是跟在陈长柯身后的李远。

此时此刻，他正在众人面前展示着自己庞大身躯中的实力，平日里只能由马驴扛着的厚重石磨，此刻却被他一个人扛着，若无其事的在城中狂奔。

这一点，陈长柯也曾专门叮嘱过。

那些植物所在的土地，看起来更有生气，更柔软。

战马奔跑的时候，每一次践踏都会留下一个大坑。

在草木全部清除之后，还需要用石磨进行一次碾碎，使其更加坚固。

这一点，就像是现代的压路机。

不仅仅是李远，其他几个守卫，也都是这么干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鸡肋，但实际上却很有意义。

如今禁卫军人数不多，可以在城里安营扎寨，但等援军到了，城里没有地方安营扎寨，那就只能在外面安营扎寨了。

如此大规模的伐木清野，直到夜幕降临，那些平民才开始陆续回城。

此时，城外已经被清扫出了方圆百里之地，想要达到陈长柯的目的，至少还需要三五日的时间。

但不管怎样，能有如此良好开局，陈长柯也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黄明等人也赶了大半日路，终于抵达了忠州。

他走进了平安王郑松的帐篷。

此时，郑松正斜靠在一块柔软的老虎皮垫上，手中拿着两块翡翠。

见到黄明，他眼皮一跳，问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情况如何？”

“王爷，属下辜负了您的信任，对方不肯交出太子，只给了属下一百个人质，其中有几个重伤，已经有十七个被杀了。”黄明低头说道。

郑松年过七旬，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又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混沌，反而变得炯炯有神。

让人产生一种，那是一种仿佛可以洞察万物的感觉。

这是他在权力和时间上的沉淀。

“那个人，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听到段凌天的话，郑松忍不住问了出来。

黄明应道：“是的!”

“曹达做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傻子。除了曹达，明军愿意派出这位姓陈的年轻人，恐怕比曹达更有信心。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陈长柯应该是去了南京，而曹达却去了广西吧？”

黄明点了点头：“是的!”

“现在看来，传闻中那个姓陈的家伙，应该不会是假的。郑松笑着问道：“他答应了你的‘计策’吗？”

郑松所说的阴谋，当然是鼓动陈长柯起兵，将陈长柯推上大明中原的新统帅之位。

即便郑松对陈长柯有多么高的评价，表面上也始终保持着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光是这一点，就让他麾下的将士们充满了自信，这才是真正的自信。

郑松想了想，开口说道：“那位先生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诚意，所以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一边。

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我们的建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甚至还带着一丝轻蔑，似乎并没有将我们的帮助放在心上，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我觉得，我们应该另想办法，让他在新宁站稳脚跟，这对我们的未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郑松闻言，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年轻人，就是有冲劲！他越是看不起我们，我就越是高兴。

当初曹达之所以会出事，就是因为他小看了。这个姓陈的，地位越高，对我们来说就越好。只要解决了这块最难解决的问题，我们在安楠的军队，就可以一往无前了。

闻言，黄明低着头，一言不发。

郑松说道：“那个姓陈的有没有说要怎么把郑梉放出来？”

“他说的也不清楚，只是随便提了个条件，就让我们用忠州来换。

我猜，他应该是在等着我们用银子换回更多的战俘。我们这次的礼物，他硬要我们每人卖出一千两银子，我们只卖了一百两银子，他肯定是觉得，他是在用这个价格，来换取王爷你的赎金。”黄明又道。

郑松闻言，再次放声大笑：“真是有趣，自以为是，还如此贪婪！看来，你那恶毒的计划，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贪婪的人都想要权力，如果我们展现出自己的力量，他一定会改变主意。

这就是所谓的“诚心”了！这小子倒是挺有趣的，可比我那个小丫头强多了。

梉儿那废物，他自己死不死也就罢了，我这里可是有春儿跟楷两个……偏偏他自己糊涂，被阮家的人耻笑，真是糊涂！”

郑松所说的“阮家”，其实就是安楠另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年，莫家夺取黎朝之位，黎朝之中，也有不少人投靠莫，阮家便是其中之一。

武家和莫家在一场混战中被灭门了。

剩下的，就是郑松的人和阮潢的人了。而现在，他只是一个傀儡，郑阮两家才是他说了算的人。

郑氏占据了江北，阮氏占据了江南，在安楠的历史上，这两个势力被称为“郑阮之战”。

而现在，大明敞开了国门，有了更广阔的疆域可以竞争，安楠的内乱也就少了许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郑阮和她的关系，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王爷，你说是不是？我们要扮猪吃老虎，让阮家心甘情愿的跟我们一起对付大明。万一他们意识到我们的实力远超他们，被我们的实力给震慑住了，那对我们的整体计划可就不利了。

世子为了我们，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黄明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平日里跟梉儿关系不错，这一次，他若真能有所进步，我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可如果依旧如此，我怕是要再活上数年了。”郑松继续道。

黄明闻言，黄明伏下身子，高呼一声：“王爷万寿无疆！”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陈的那边，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但一定要让他满意。

忠州之地，只要他想要，我们都会让给他，我就不相信他能保住忠州之地。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做好这一切的准备。郑松淡淡的笑着，旋即他的嘴角伴着淡淡的弧度。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黄明道。

对于他这种层次的人而言，金钱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堆数据，没有任何的意义。

李察要看的，就是自己可以掌控的领地，以及领地的稳固程度。再说了，大明不是很有钱么？我自己来就是了。

至于那个姓陈的，到现在还在斤斤计较，摆明了是在修为上不如他。

黄明没有追问“那件事情”，态度谦卑地回答：“我明白。”

“行了，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郑家还有很多事情要靠你来做，你可别把自己的身子给弄垮了。”郑松轻声道。

“属下明白，谢谢郑主关心，属下这就离开。”黄明离开了郑松的帐篷。

走出营帐，望着星空，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对于黄明而言，陈长柯固然是个好人选，但郑松也是一位枭雄人物。要不是郑松年纪大了，他也不会这么迟疑。

有的时候，年纪大是好事，有的时候却是坏事。

而这个时候，在南宁城之中，张西元的府邸之中，却是一片明亮。

午夜时分，南京城的城门被一骑快马敲响，进城之后，径直朝着张西元的住处而去。

没有人敢阻拦，任凭他策马而入。

一到了醉仙阁，他便急匆匆地跳了下来，快步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二人，便拱手说道：“统领，县令。”

“那就说来听听，有哪些消息？”南宁县令张西元第一个发问。

闻言，他便将自己在新宁州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约一刻钟后，他停止了讲述，说道：“这些都是属下在新宁看到的，也都是属下通过探子传回来的。”

“好了，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歇，回头别忘了给李总管发点小费。”张西元挥挥手道。

等斥候走后，张西元看向南宁卫统领酆东轩，叹息一声：“真是没用，这么多人，竟然没能保住新宁城，反而被安楠数百人所攻，要不是经略使先来一步，恐怕整个南宁都要沦陷了。你身为南宁卫军的统领，为什么没有任何表示？”

听到这话，酆东轩神色略微有些难堪。

此时，小荷苑中央的醉仙阁很是清凉，但里面并没有什么能让一位神仙喝醉的美酒。

而这两位，则是南宁府邸的主心骨。

一位负责民事事务，一位负责军队事务。一人在里面，一人在外面，倒也像是巩渊和乔洗尘的配合。

如今新宁州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张西元第一时间就向酆东轩询问。

但冯东轩总不能告诉他们，他是受了他们的恩惠，才让他们来攻击新宁的。

当下，酆东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喝了一小口茶，然后搬了个板凳过来，对着张西元说道：“张兄，你也是清楚，如今安楠郑阮两家争夺利益，阮家如同一条疯狗一般对永康罗阳发动进攻，我这边的确是忙不过来。

以我们南宁军的实力，对付一个人还可以，可是要将我们分散开来，对付许多地方，我都有些吃力。”

酆东轩这句话倒也不是瞎说，要是当地的驻军真的有用，广西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攻破了那么多的地盘。

就是因为当地的守军缺乏战斗经验，而且他们的武器和敌人相比，实在是太弱了，一旦开战，就算是赢了，也是死伤惨重。

但是这种惨烈的胜利，却让他们很难接受。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最难对付的事情，交给上面的人来处理，而自己则负责挑选最容易对付的。

“可是，我的小叔子已经被经略者抓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张西元一脸的愁容。

对于军队的事情，他并不了解，也不愿意多想，但他更在意的是，南宁的沦陷，牵扯到了自己的姐夫和妹妹。万一自己那个泼妇姐姐又要大吵大闹一场，张西元还真不好应付。

听到这话，酆东轩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张兄，这件事情，你大可不必操心。我相信令姐会把你和阎先生的事情，跟那个姓陈的说一遍。再说了，阎先生只是被关起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那个姓陈的，绝对没有闲工夫和阎先生纠缠，他现在应该在新宁召集人手，组建一支能够抵挡新宁城的力量。

他手下有数百人，还有新宁城里的守卫，根本派不上用场，他承受的压力，恐怕会更大。

等到他实在受不了了，想要调动我，我就借着安楠被绊倒的借口，将他拖延下来。然后，我们可以去找他讨价还价，让他将阎公子从这里救出去。”

听到冯东轩的话，张西元觉得冯东轩说得很有道理，陈长柯刚刚上任，根基还不稳固，没必要一上来就跟自己这个本地人翻脸，而且在和安楠的战斗没有完全结束前，他还得依靠张西元，或者冯东轩。

因此，两人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钓鱼台上就行了。那样的话，陈长柯就会向他们求饶，或者妥协。

如果表现的过于心急，只会适得其反。

“是啊，我们现在着急也是无用。归根结底，都怪阎大夫太笨了，如果他能召集民众反抗安楠，那个姓陈的也不会抓到他的把柄。害得我现在进退两难。”张西元愤愤不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