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试探
酆王赵蒙、福王赵谦，带领一众皇亲贵胄门阀士族进入竹林驿猎场。
皇家狩猎之地，景致优美，道路平坦，馆舍高档，设备齐全。猎场内还设有几处歇脚的小栈，平日里各小栈只保留一名维护人员，今日全员配齐，举旗敲鼓，迎接狩猎团的到来。
狩猎是以比赛的形式进行，分为群猎租和单猎组。
群猎组骑马射箭，套索标枪，主要以大型猎物为主。而单猎组则是每人举着一只鹰，带着两三条狗。
以两个时辰为限，在南一小栈集合，对猎物进行称重。
酆王赵蒙提供赏金，奖励狩猎最丰的家族。福王赵谦提供赏金，奖励狩猎最丰的个人。
一通鼓响，开始狩猎。
靠近小栈的人比较多，苏瓶骑马向远处而去。稍远些，见没什么人跟上来，苏瓶跳下马，将雪貂揣入怀中，肩抗猎隼，向荒野而去。低头走路，寻找地洞。大约半刻钟，寻到一处地洞，将小貂放出。
雪貂钻进地洞，过不多时一窝兔子仓皇逃出。有七八只之多，着实有些出人预料。连忙放开猎隼，苏瓶自己也手忙脚乱的去抓兔子。连续两个冲扑，抓到一只，猎隼也逮住一只。
雪貂爬出洞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耷于身前。看苏瓶抓到一只兔子，雪貂吱吱吱叫唤几声，兴高采烈奔跑过来。苏瓶将兔子用绳系好，挂在马鞍上。再把雪貂揣进兜里，招呼猎隼归来，继续在荒野中寻找野兔洞穴。
远处传来计时的钟声，已过去半个时辰。苏瓶抓到好些兔子。
林场中心地带十分空旷，偶尔能看到其他狩猎者，各自忙碌，互不干扰。
有的家族集体狩猎，有的家属分散狩猎。刚才见到西门氏一群人吵吵嚷嚷奔马而过，他们好像是发现一群野猪，兴奋异常，手举弓箭，口打呼哨，看起来气势十足。
苏瓶遥问韩大昌，抓到多少野猪？
韩大昌奔马而来，愤愤骂道：别看他们叫得欢，其实只捕到几只小猪仔而已。我让他们分散行动，他们不听，非要这般。还当是陪着皇帝打猎呢，却不把这当比赛来看。
“我的天呐！”
当韩大昌跑到苏瓶身边，看见一丈红身上挂着三十多只兔子，不禁惊叹道：“知宝玉是捕猎好手，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时辰，便能抓到这么多兔子。”
苏瓶笑了笑，摘下两只兔子，送给韩大昌。
韩大昌摆手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或许能拿奖。不过凭我对皇室的了解，定会把众人猎物归于一人，保证皇室获胜。宝玉心里要有数才好。”
说罢，韩大昌驱马而走，走不多远，还与某人打了声招呼。
此处地势忽起忽落，山石遮挡视线，苏瓶看不见韩大昌在与谁打招呼。听对面回声，应该是一名性格活泼的年轻女子。
女子多是跟随群猎组乱跑，单猎组里仅有五女，其中还有一位郡主，燕亲王赵运的小女儿，赵庭芳。
捕猎也要看运气，前一个时辰苏瓶运气好，狩猎颇丰，可后一个时辰却没什么收获。连续换了几个地方，也是如此。听得远处钟声，还剩下两刻钟时间，苏瓶决定向小栈靠近。心想：听到最后一刻钟声，就骑马回去。
距离小栈半刻钟路程，苏瓶跳下马，在附近再找找地洞。终于发现一处，将雪貂放出，可惜这地洞是空的。又发现一处，再将雪貂放出。由于距离较近，苏瓶以为这是同一窝的另一个洞口，因此不抱太大希望。
可突然一只大灰兔子蹦跳而出。
或许是红隼累了，或许是被别的声音吸引，它反应有些慢。兔子已跑出两丈有余，红隼才扑腾翅膀飞向那兔。
距离兔子还有几尺远时，突然斜向飞来一只雀鹰，将那兔撞翻在地。随后一名少女尖叫着跑过来，“我的，我的，不许跟我抢！”
这时红隼飞到兔子身前，一把抓住，用尖喙猛戳其头。少女跑到兔前，伸手去抓，红隼不允，啄其手。
少女气恼，掐腰对苏瓶道：“这是我的，快让你家鹰离开！”
苏瓶笑了笑道：“谁逮住算谁的。”
少女更气：“明明是我家雀鹰先撞翻这兔，才给你家鹰可乘之机。”少女看了看苏瓶身后，没有猎犬，而此时少女带来的两条猎犬，正在不远处追逐着什么。
少女抱着肩膀，仰着头，翻白眼：“你若还不让你家小鹰松手，待我家猎犬归来，伤了它我可不管。”
苏瓶耸了耸肩，把红隼唤回，道：“区区一兔，让给你了。”
侥幸获得一兔，赵庭芳洋洋得意，可不久后她见识到苏瓶的狩猎手法，颇感惊奇，驻足观看。
后来她的猎犬跑过来，她拉扯不住，那犬去抢夺猎物。当猎犬摇头摆尾的把兔子叼到少女面前时，少女咬了咬嘴唇，眼神中略带歉意地看着苏瓶。
苏瓶依然不与她计较。正如甘启珍所言：“我宝玉贤弟不会因为小事与人计较，更何况是狗。”
终于听到最后一声钟鸣，众人轰隆隆的骑马奔回。有迟到者，算是自动放弃称重。苏瓶是提前回来的，马背上挂满了兔子，引得众人惊呼。
年轻而随和的福王赵谦，开玩笑的口吻问苏瓶：你连条细犬都没有，如何逮到这么多兔子的？是不是作弊了？唐家人都在帮你？
这时赵庭芳骑着她的小白马跑了过来说：我可以作证，是他自己捕的。
本来苏瓶是很有希望拿第一名的，可正如韩大昌所言：那些人作弊。
苏瓶逮到三十多只兔子，也赶不上小郡王赵萍逮到的一头野猪。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就凭借赵萍的那三条细犬，根本不是那肥硕野猪的对手。
虽然未能拿到第一名，但那些爱好狩猎的猎友们，还是聚到苏瓶身边，与苏瓶讨教狩猎方法，而那小郡王赵萍身边却没人。
“你是唐梅家的？”尚未被敕封爵号的小郡主赵庭芳笑嘻嘻走到苏瓶身边，背着手道：“以前我怎没注意到你？”
苏瓶笑了笑道：“我这人普普通通，当然不被郡主看在眼里了。”
“哼。”赵庭芳一仰头道：“你休要说那话来，我可不是目中无人之辈。”
苏瓶耸了耸肩。
赵庭芳在苏瓶身上看了看：“那小貂呢？”
苏瓶指着心口说：“它累了，正在休息。”
赵庭芳问：“小貂卖不卖？”
苏瓶摆手道：“从小儿养的，不忍心把它让人。”
赵庭芳不大高兴，目光漫无目的在地面上扫了扫：“你从哪买的，我也去买一只。”
苏瓶看她那样，一笑道：“若你不急，待我去南市买来，送你便是。”
“这还差不多。”赵庭芳笑嘻嘻晃了晃头。
这时韩大昌、田敢、甘启珍等人走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说芳郡主越来越俊俏了。这帮家伙嘻嘻哈哈，郡主不理他们，扭头走了。
苏瓶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有一位相貌俊秀的小伙子，性情温和，颇有礼貌。若不是他自己报名，苏瓶甚至没认出来，他就是十六岁在平康坊当坊丞的詹玉林。尚书令詹托之孙。
记得苏瓶还曾找他减免税金，他一挥手就免了一半。苏瓶邀请他去吃酒，他只说要备考科举，而没有参加。
这几年不见，小伙子又长高了。万隆帝很是欣赏，选他为妹婿，只是小公主赵瑛年纪尚小，暂未过门。不过万隆帝说了，不是把公主嫁给詹家，而是让小公主招赘。到时给小妹建公主府，让詹家少爷入赘。
韩大昌指着不远处道：“看，小公主今个也来了，只是坐在福王车里，不曾下来。”
说话间，苏瓶扭头去看。
说来也巧，一个八九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掀开车窗向这边望来。福王正指着这边，估计是在告诉赵瑛，哪个是詹玉林。
小姑娘见到詹玉林，果然好模样，八九岁的她竟也羞红小脸，藏到福王怀里去了。
见状，众人哈哈大笑。
万隆帝没少指婚，多是乱点鸳鸯谱，但詹玉林与赵瑛的婚姻，却是为数不多的好姻缘。
夫妻二人年轻时感情极好，公主难产，险些丧命。詹玉林心疼公主，不再让公主怀孕。只生一女，却夭折。
中年时，公主虽经常言语讽刺詹玉林，说他窝囊人一个，没出息的。可公主还是不忍见詹玉林无后，于是在詹玉林四十八岁那年，开全国驸马之先河，为詹玉林纳妾。
公主布恩，获善报。那妾给詹玉林生子，唤公主为母。公主寿终正寝时，灵前有孝子。詹玉林不久后也病逝。这一对欢喜冤家，获得善终。
那妾生的儿子，名唤詹耀祖。其性随父，相貌随母，和蔼俊秀，十六岁入赘华州郡主府。华州郡主赵春桃，秦王赵御次女，孔侧妃所生。
……
前几日，听唐宽信誓旦旦地说，要留住孔硕，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木商之道。可事不遂人愿，不久后孔硕就与韩氏财阀勾搭在一起。
据说孔硕刚来到洛阳，就发现唐氏名不副实。虽然四公子为这些木材忙前忙后，可最终唐氏购买木材的钱一直压着。
孔硕断定，唐氏不是赖账不给，而是压根就没钱。既然如此，他就转投韩氏。不但获得韩氏的庇护，而且还差点娶到一位韩家姑娘为妻。
虽然婚事最终未能成行，但并未破坏他与韩氏之间的良好关系，而且八公子韩爽也答应，将来再给孔硕说媒。
商场上的挫败，让四公子记恨在心。欲采取手段，可唐琼却道，只要韩太后没死，你就不要动韩家。唐宽道，太后名存实亡。唐琼道，可现在万隆帝管她叫皇娘。
“苏宝玉！上楼来！”
苏瓶正在后院教孩子们站桩，其中还有唐梅最小的弟弟，唐振。
这位小公子，与安国公唐琼长得很像，性格也很像。打小儿观之不寻常，给人一种沉着冷静之感。据说国公唐琼甚爱之，严加管教，声称要让此子文武全才。
孩子刚过两周岁生日，安国公就给孩子准备教师，让孩子认识字。孩子压力颇大，其母长夏公主看不下去，便以练武为由，每五日便把唐振送到楼兰郡主府。说是跟苏瓶练武，其实是给孩子找一个玩耍的机会。因为小公子唐振与唐云是一对好伙伴。
可苏瓶觉得，既然自己有这个当教师的名头，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于是就帮孩子舒展筋骨，但苏瓶不帮孩子压腿下腰，因为搞不好容易出问题。只让孩子自己努力去做，不给施加外力。
站桩，是修炼内功的基础之法，主要是让他们收敛中气。若他们真的是修炼内功的材料，便会感受到气息的存在，而这就已经开始入门。
听得郡主呼唤，苏瓶上楼来问：“何事？”
唐梅道：“你不是说要给司马镜找个媳妇吗？他家情况特殊，我找了几个才找到合适的。是王家的孙媳妇，尚未生子，丈夫便在汉中牺牲。我已告诉王家，算是王家嫁闺女，所以要司马镜提媒才行。”
“哦……”苏瓶坐下来，想了想道：“司马镜远在华州，倒是有些不方便了。要不我替他提媒，你觉得如何？”
唐梅叹道：“提媒而已，倒也无妨。只是将来成婚，总不能是你代替吧？”
玩笑多是半真半假。
唐梅可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她这话里多多少少带着一些试探的意味。
苏瓶眉头一展，一脸正色道：“这叫什么话？我苏宝玉是那种人吗？”
不知唐梅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阴沉：“可我听说，你最近在外面不大老实。总有一粉裙女子出现在你身边，看起来关系很不简单。”
苏瓶轻咳一声：“不要听那帮人胡说，他们所见女子，其实你是知道的。”
“谁？”
“梅染。”
“可我听说，那姑娘姓闻。”
“其实就是梅染。只是在大总管胡荣引荐下，拜入恒山老尼闻中天门下，并改姓闻。”
唐梅微眯双目，不吭声，苏瓶察言观色，决定试探一下：“你知道的，她本就是我的通房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