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高官的嘱咐
李娜和许飞燕成为姐妹,令张小六百思不得其解。
更加奇怪的的是,李娜原谅了许飞燕,就是无法原谅韩大路,她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韩大路曾经的誓言,在李娜的脑海里时时浮现,什么海枯石烂?在韩大路嘴里不过是一次呼吸而已。
韩大路始终不承认和许飞燕有男欢女爱之事。
李娜居然一个多月不和丈夫说话。
这是结婚七八年来第一次闹矛盾,难道婚姻的确有七年之痒?
在李娜心里,她和韩大路绝对不可能步入婚姻的危机时刻,事实却与此相反。
李娜暗自思量:“曾经在三岔口海誓山盟时韩大路非常真诚,怎么一场酒,他就沉沦了?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
难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见异思迁,见色起意,以酒为借口占姑娘的便宜?
人家说叛徒都是贼眉鼠眼,你韩大路浓眉大眼,居然也能在酒中乱性?”
眼看年底了,韩大路难以得到李娜原谅,终日焦躁不安,心神不宁,束手无策。
韩通也发现了爸爸妈妈之间不对劲儿?家里少了欢声笑语,他觉得很不习惯。
于是,他偷偷地问姥姥:“姥姥,我爸爸和妈妈最近怎么不爱说话了?我发现妈妈有意躲着我爸爸?”
“哎,我也发现了,我问哪一个,都不告诉我实情,两人守口如瓶。
宝贝,你不要担心,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儿吵架不记仇。”
“嗯嗯,姥姥,我知道了,我得问问他们。”
这天晚上,韩大路和李娜都在家,韩通写完作业,来到爸爸妈妈的房间。
他看看爸爸,又瞧瞧妈妈,两个人各拿一本书阅读,屋子里气氛压抑。
韩通有意打破僵局,道:“爸爸妈妈,春节回老家吗?我希望妈妈这个春节不跑车,陪爸爸回家过年?我好想爷爷奶奶,哥哥姐姐!”
韩大路抬起头回答:“只要你妈妈愿意,我们就回……打着灯笼上坟多有意思。”
李娜耳闻此言,心里一动,回忆起第一去韩大路家上坟祭祖的事儿,结婚的过程,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刻,连空气中荡漾着温馨与甜蜜,仿佛幸福只属于李娜一个人。
可是,感情出了问题,的确覆水难收。
一个女人把一切全部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到头来却被一支利箭穿心而过。
韩通走到李娜面前,摇一摇看书的妈妈,催促道:“妈妈,刚才爸爸的话您听到吗?”
李娜连头都不抬,随口敷衍:“听到了,我觉你爸爸又在撒谎,因为他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妈妈,我没觉得爸爸撒谎啊?您为什么肯定爸爸就在撒谎?”
“宝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去问你爸爸。”
“爸爸,妈妈说的是实话吗?你们怎么像在赌气啊?”
韩大路不想把事情闹大,给儿子摆摆手,韩通不情不愿的走出房间,去找姥姥……
“没出息,有胆儿占便宜,无勇气承认错误,白长了个大个儿。”
韩大路忽地一声站起来,“想大动肝火,又觉得太妥,只好压低声音说:“李娜,你不要指桑骂槐。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动许飞燕,你就是疑神疑鬼。我说什么你才能相信?”
李娜一听,韩大路依然装傻充愣,气不打一出,拉开被子蒙头就睡。
韩大路想在半夜三更与娜娜吵一架。可是,妻子不接招,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声无息。
夜深了,韩大路慢慢地靠近李娜,还没把妻子靠实,李娜便一骨碌爬起来,威严都说:“别碰我,你这个伪君子,胆小鬼!”
韩大路自讨没趣,只好独自想心思:“难道李娜得到了确凿征据,我真的占了许飞燕的便宜?是张小六瞎编的?还是另有原为?明天,我一定得搞个水落石出。”
夫妻两个翻来覆去都没睡好。
翌日,韩大路匆匆忙忙去找张小六。
心事重重的韩大路来来到煤炭厅,办公室主任说:“您来得不巧,张小六陪许飞燕去玉屏山矿务局采访快一个月了,也许明后天能回来。”
韩大路怎么也想不到,玉屏山不但有铁矿,1985年成立的玉屏山矿务局效益也是风生水起。
尤其玉屏山矿务局周边的私人小煤窑,效益比国营煤矿还好。
小煤窑得益于开采成本低,无需进行煤层勘探工作,像蚂蚁一样蚕食国营大矿采煤区。
矿务局的职工意见非常大,见不得国家资源被小煤窑无序破坏,经常向上反应,石沉大海,无济于事。
私人小煤窑无序开采,导致矿区地表大片大片土地下沉,粮食减产,农民的羊圈裂缝,甚至倒塌……私人小煤窑却视而不见。人民群众只好向有关部反映情况。
玉屏地区煤炭局推三阻四,冀东省煤炭厅敷衍了事,石沉大海。老百姓万般无奈,向冀东日报写信反应实际情况,想通过媒体曝光,取得社会广泛关注。
就在许飞燕出发前,煤炭厅早就做了安排。
记者采访的人都是事先花钱雇来的。
来玉屏地区前,张小六邀请韩大路同行,可是他脱不开身。
张小六只能独自陪许飞燕深入矿区。
许飞燕在玉屏山矿务局和周边小煤窑广泛收集素材,走访群众。
张小六一路当向导,自然许记者得到的都是虚假数据和材料。
每天,许飞燕马不停蹄,张小六寸步不离,还感动了许飞燕,道:“你们‘韩张手’还真不错,我得向你们学习。”
“谢谢夸奖!许记者,看您弱不禁风,采访起来像个拼命三郎,我这个大老爷们都自愧不如。”
“过奖、过奖。明天我们回吧。
我争取,五天后上报纸。我的新闻标题是《私营小煤窑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功不可没》。”
“好啊好啊,一针见血,有的放矢。您的文章一见报,定然能轰动冀东乃至全国。”
“那可不一定,这次我采访过于顺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哎,怎么可能啊,群众直言不讳,不出门就能在家门口挣钱,那可是他们的肺腑之言啊!”
张小六的话,令许飞燕想起了一个农民家门口的对联:开采煤炭千金来,致富全靠小煤窑。横批:改革开放好。虽然不对仗,却道出了心里话!”
许飞燕打消了内心第六感觉的疑惑,和张小六回玉屏矿务局宾馆。
第二天回到冀东,张小六兴高采烈地给厅长汇报了采访情况……得到领导表扬:“张处长劳苦功高,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厅长等张小六一出门,立刻打电话向“靠山”邀功:“首长好,冀东日报记者的采访圆满成功……就等文章见报了……”
“好好,你雷厉风行,办事儿有水平,你大有前途。我现在找报社交代一下。”
挂断的电话,首长靠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红塔山,扬起头不停地吐烟圈儿,脑海里却放起了电影:“小时候家徒四壁,工农兵大学毕业,一头扎进机械厂埋头苦干。
我从技术员,工程师,团委书记,副厂长,厂长......一路走来,可谓风雨兼程。
可是,一起打拼过的朋友下海后,钻政策的空子,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兜里装。我却吃俭用,像个叫花子。
在生意的人点拨下,我才悟出了......!”
“哎,刘社长吗?我王伟业。”
“首长好,我是小刘,请您指示!”
“指示谈不上,我不主管宣传。
不过啊,我听煤炭厅的人说,名记者许飞燕深入玉屏山矿务局一个多月……值得表扬。
据说她撰写了一篇什么?哦,对对,是《私营小煤窑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功不可没》的长篇新闻,啥时候见报啊?”
“首长,这是我亲自部署安排的。
明天见报,明天见报。您还有什么指示啊?”
“嗯嗯,刘社长很有政治敏感性,雷厉风行,大有希望,好好干,再见!”
刘社长放下电话,心依然在砰砰地跳,暗自思量:“王首长在冀东赫赫有名,根深叶茂,一言九鼎,我得乘机攀上这个高枝儿。”
刘社长根本不知道许飞燕到玉屏山采访的事儿,他在领导的电话里随机应变,大言不惭的窃取主编和许飞燕的劳功果实,也许有前途?
他立刻给主编打电话:“张主编,我刘生瑞啊,这次你又出彩了……许飞燕的新闻稿你看了吗?”
“哦,刘社长啊,我还没见到人。
她也许在宿舍赶稿呢?这个丫头手快。”
“这样吧,你让她下午把稿子送到我办公室,我先把把关。
这可是上面大领导嘱咐!大意不得。再见。”
张主编莫名其妙,心想:“我安排人去矿务局采访,社长怎么知道了?
也罢,社长审稿当然好,这么大的题材,必须得社长把关才能见报。”
张主编来到许飞燕宿舍门口,咚咚咚、咚咚咚,“谁啊?有事儿吗?对不起,我很忙,没时间会客。”
“许飞燕,我老张啊,社长请您把稿子拿到她办公室,下午他就要看。说是一位首长的嘱咐!”
“啊,是主编啊,我开门,您进来坐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儿,走了。别忘了送稿子。”
“好嘞,我记住了,耽误不了!您慢走!”
许飞燕不亏是中文系科班出身,由于采访细致入微,数据充分扎实,感同身受,撰写起来笔下生花。
《私营小煤窑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功不可没》上、中、下,三个篇段1.2万的字的新闻诞生了。
许飞燕起身习惯性地来了几个扩胸运动,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她把稿子装进军用挎包,走出宿舍。
下午的冀东市,不同于早上,加之昨天的一场大雪,导致气温下降,人们呼出的哈气在面前拧成一根绳儿。
匆匆忙忙的路人,低头猫腰,裹紧大衣,各自奔向目标。许飞燕也如此。
社长办公室在报社一楼东把头。
许飞燕脚步轻盈,走到社长办公室门口,抬起手轻轻地敲门,咚咚咚、咚咚咚,“请进,门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