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年轻的姑娘
“什么？”陈母明显吃了一惊，“什么时候谈的？有没有照片啊？”
陈生没有迟疑，说道：“谈了半年了吧……”
莫娜好奇地看过去，看见使徒陈生脸上满是心虚。
肯定又在说自己坏话！
“半年了！？有没有照片啊，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同学？还是你们公司的同事？”
“妈！问这么多你查户口啊。”陈生埋怨了一句说道，“我现在换了份别的工作，具体是什么我回来跟你说，哎呀……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人在国内呢，腰子还在放心吧。”
电话被挂断，下一刻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母看见自己儿子平平安安，好像还胖了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依然满脸担忧。
“钱够不够用啊？不够了要跟妈说。”
“够够够，你儿子现在赚钱了，饿不着的。”
陈生一边打视频，视线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莫娜。
“妈，我过年带小莫回来看你们啊？”
“哦哦好……啊？？”陈母明显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想着往家里带了？
陈生对着莫娜摆了摆手，隐秘地投过去一个乞求的眼神。
莫娜放下小猫，捋了捋头发，走到陈生旁边，露出一张清秀可爱的脸蛋。
“阿姨你好，我是陈生……的女朋友，莫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习惯了跟别人这么说，但是跟陈生的母亲这么介绍自己，还是有点不自在。
陈母原本还心存疑虑，看见莫娜的第一眼就放心了。
这么俊俏的女孩子，能是坏人？
“诶诶好，还叫阿姨啊？”
“妈，泥垢了。”陈生一脸无语。
“哦哦，我的我的。”陈母堆着笑容，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
看这模样，我儿子真是有福气；看这身段，啧啧，未来孙子也有福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过后，陈母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不对啊，陈小子不是说自己在家吗？他女朋友怎么也在家？
她心里陡然一惊，怪不得这小子这么早就要往家里带。
不会是……
陈母脑海里已经幻想着莫娜挺着小肚子的模样了，“妈，这里面的就是你未来孙子，一到晚上就闹挺。”
虽然自己确实想要个宝贝孙子，但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不行，这件事得跟陈小子他爸说一嘴。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小魔女正在对着数学教材上的题目发愁。
倒不是不会做，只是……
“你们人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这是来自异世界的魔王发自灵魂的提问。
陈生索性也没什么事，就打开直播播了一会恐怖游戏。
由于最近事情真的很多，每次关门打烊之后再回到家里就已经是接近两点了，即使莫娜要早起买菜，陈生也不想她这么辛苦。
“我是魔王，这点体力活也干不了？”小魔女不服气。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想你这么苦。”
所以中午两人就点外卖吃，反正赚的钱也够花，属于两个人的恐怖屋也开起来了。
吃过午饭美美地搂着小魔女睡个午觉，起床之后再打一套太极拳，再练习扎马步。
莫娜直播完了本来想着去找林乐瑶玩，顺便去撸一撸大橘和小虎。
但是林乐瑶接电话说下午陶宇约了她一起去逛动物园。
莫娜只好带着陈灰灰去找花花玩。
生过孩子的花花经过大家几个月的投喂之后，又圆润了不少，安详地揣着小手手趴在猫窝里面，下面还有人给她垫了个棉垫，一看就暖和。
母女相认，却没有想象中的母慈子孝。
花花哈了一口气，露出尖锐的獠牙。陈灰灰被吓到一屁股栽倒在地，着急忙慌地往莫娜怀里钻。
“这是你女儿你都不记得了？”莫娜拍了一下花花的脑袋。
花花眼神瞬间清澈，委屈地喵呜了几下。
小区原先的门卫王叔辞职不干了，专心在家里照顾老板，新来的门卫是个年轻人，没事就坐在那里玩手机。
王叔家里面。
方云朵已经无比虚弱了，终日只能躺在床上，偶尔王叔会扶着她坐一会。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到了白天又昏昏欲睡。
食欲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家里买了好多的水果，橘子梨子香蕉，但是一口都没动。
王叔要劝好久才能吃下去一点米粥。
下午三点多，昏昏蒙蒙睡了一觉的方云朵艰难爬起身来，坐在桌子前。
“老头子，老头子！！”
“诶诶，来了，什么事？是不是要上厕所？”
“给我再来一粒那个止痛药，快点，我疼。”
王叔表情一瞬间无比复杂，“疼咱们就上医院，医生说了，那个什么化疗……”
“你滚，还嫌我折腾得不够？快去拿药，顺便把我那个红布包拿过来。”
王叔没有拒绝的理由。
吃了一粒止痛药之后，她感觉好受一些，颤颤巍巍打开自己的红布包。
里面是她在各大超市攒的优惠券和代金券，她把这些卡片摞好放在一边，又拿出一个小本子，继续在上面写写画画。
“菜市场东边王记水产，总是缺斤少两，别去。”
一边写一边仔细回忆着。
“西边的王婆子，蔬菜很新鲜，但是价格比较贵，砍价最多砍二成。”
……
“你写什么呢？”王叔将屋内屋外全部清扫了一遍，屋子里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他忙的一头汗。
方云朵想起小莫，苍老的脸上就露出笑容。
“嘿嘿，写给小莫的，教教她怎么去菜市场买菜，她老是被骗。”
“哦。”王叔不说话了，心里莫名涌出一股烦乱。
“我给你擦擦身子吧，医生说你要勤抹洗身子，不然躺久了屁股容易烂的。”
他不由分说就迈着步子从浴室拎来了一桶热水，蒸蒸冒着热气。
方云朵放下手中的笔，任由自己的丈夫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面色平静。
哗啦啦……
王叔把毛巾在热水里滚一圈，拎出来挤干多余水分，用手背试了试毛巾温度。
不敢多耽误，就开始在她后背擦拭起来。
“不烫吧？”
“嗯。”
“好，我扶你你转过来。”
王叔细心地擦拭着方云朵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看着她麻秆一样的胳膊和嶙峋突出的脊柱，眼中满是心疼。
擦着擦着眼眶就红了。
方云朵摸了摸他的头，“老是哭老是哭，你年轻的时候就爱哭，又不是第一次给我擦洗了。”
她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我还想多看几年。”王叔用手背擦去泪珠说道，小心地在她胸口擦拭着。
“我老了，陪不了你这么久了。”方云朵说道。
“我死了之后，你要是孤单就找个……”
“别胡说，我谁也不找。”王叔急了，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擦洗完成之后，又用干毛巾擦去多余的水，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件衣服我不想穿了，我前些天不是叫你去买新衣服么，你买了没有。”
“买了。”王叔一愣。
“拿给我看看。”
王叔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从衣柜里拿出还没剪吊牌的衣服——一件水红色的大衣。
方云朵掌心不断在领口的毛绒上拂拭着，“就穿它了，给我穿上吧。”
“不行，等到过年儿子回来了再穿！”
……
最终还是拗不过虚弱的小老太，王叔给她穿上了新衣服。
方云朵躺在床上照了照镜子，露出一丝笑容。窗帘掀开，冬日午后的阳光斜着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二十六了。”
“快过年了……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三十下午三点多到家，会带着儿媳妇一起回来。”
“是么。”
王叔突然爆发了，站起身子怒吼道。
“我告诉你，你儿子可还没回来看你最后一面，你不能死！知不知道？”
……
方云朵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王天游想起了四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娶回来的妻子叫做方云朵，是人人称赞的好姑娘。
那天晚上他掀开盖头，看见的也是这样一双眼睛。
“天游……天游……”方云朵声音沙哑地呼唤着。
“我在呢，云朵。”王天游握住她的手。
“我好累，真的想休息了。”
“不……不能休息，再坚持几天好不好？想想儿子顺利，你还没见过儿媳妇呢。”王天游跪在床边。
“行，我依你。”方云朵重新睁开眼睛，“你老是哭，结婚那天你就哭，现在我都要走了，还在哭。”
“你不走我就不哭。”
“咱们那结婚照还在不在，你拿给我看看，我就不走。”
“嗯。”
王叔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拉出箱子开始翻找起来。
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自己放在角落不闻不问了？
终于他找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被压在相册的最后一页。
年轻的小伙留着寸头穿着布麻衣，年轻的姑娘留着浓黑的马尾辫，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你看，云朵，这是我们的照……”
失去所有力气的王天游松开手，照片滑落到地上，夕阳的最后一丝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