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密谈
这万坤本身的实力其实和卓豪相差不大，可他的江湖经验却比起卓豪强了一倍都不止。
比起卓豪这种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儿，万坤明显是在底层里摸爬滚打混起来的。
如果自己的根骨没有进阶到超凡，实力没有到达练皮境，今晚来找万坤的行动就得遭遇滑铁卢，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对方的杀手锏，那断水流宗的断水刀法可是一直都没有用过的。
“我说过，我和天逸武馆的娄飞羽有深仇大恨，家族不幸不提也罢。万大哥也被他们追杀过，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你帮我我帮你，咱们俩也能各取所需。”
李烨打起精神应对着，他的语气有些无奈，这确实也是他目前所面对的最现实的问题。
娄飞羽的老子娄侯是练骨强者，听说还是练骨大成，那是跟祝严山一个级别的高手。
如果被娄侯发现自己暗中和天逸武馆作对，简直就是送上门找死的行为。
万坤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只在听到李烨说到“家族不幸”四个字时，那张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阴影，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
看到这一目的李烨自然是心中一动，联想起祝霓裳说过的，万坤懂得十几年前惨遭灭门的断水流宗的刀法的事情。
果然是江湖啊，李烨暗暗叹息。
万坤侃侃而谈道：“以姑娘这般年纪，就有如此精深的内功实属罕见，但恕万某直言，你的武功应该还没有真正进阶到练筋境界吧，娄飞羽可是名副其实的练筋，而且极有可能并不是入门级别，你我联手都未必打得过。
更别说天逸武馆的馆主娄侯是练骨大成的绝顶高手了，如果再加上天逸武馆那么多的你弟子人手，别说咱们只有两人，就算再找十个八个咱们这样的，也不可能扳得倒天逸这个庞然大物。”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万坤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下：“如果直接战败死了也就算了，可姑娘这样的，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恐怕......恐怕下场比死都难受，到时候想死都难，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万坤说的是实话，只是李烨又不是真女人，他根本不在乎这点。
“正面跟他们打当然不行，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我这里有能决定娄飞羽生死，甚至是整个天逸武馆存亡的情报。”
他扭头看了下周围，继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慢慢说？”
“是么？”
万坤目光闪动了下，有些无奈地伸手指向院墙：“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入内一叙吧。”
看了万坤的表情，李烨知道对方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请自己进屋也是姑且听听。
他并不着急辩解什么，只要万坤愿意听他说话，那么他就有把握说服对方。
两人不走正门，施展轻功从墙外跃了进去。
带着李烨进入先前藏身的客房后，万坤请李烨坐下，自己则坐在李烨对面。
“这宅子是我一个朋友的，我在鬼市受了重伤后，一直在她这里养病。”万坤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你朋友不在家吗？”
“她带着女儿去隔壁镇子探亲去了，这几日暂时不会回来，姑娘有话请说，大可不必担心。”
说完这句话后，万坤立刻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打算多提王寡妇的事情。
看到李烨皱眉沉默，万坤主动开口道：“姑娘既然不想说出因何与那娄飞羽结仇，不知能否告知名讳？”
“嗯，我叫红玉。”稍作迟疑后，李烨伸手将脸上戴着的黑布取下，露出一张清丽的少女脸庞。
万坤眼中陡然闪过浓浓的惊骇之色，对方看着最多只有十六七，年纪比他预料的还要小上几岁！
这般年纪，如何能练出这身浑厚无比的恐怖真气？
‘是易容？不像，要说是易容也未免太精致了！’
万坤心里叹息，也许只有那些真正的名门世家，才有可能有这么高深的功法和资源，还舍得去倾尽资源打造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后辈。
可这样的人家，又会因为什么与天逸武馆结仇呢？
在万坤的内心深处，李烨的真实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李烨娓娓道来，将娄飞羽和黄王村的屠村惨案、还有神教使者林炼和丁雷、以及那邪异非常的血种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其中，他自然把和自己跟红枫武馆有关的事情隐瞒下来，将其替换成了自己某天夜里跟踪悄悄外出的娄飞羽，然后发现对方去了黄王村的谎言。
如非必要，李烨其实是不想说这么多的，只是要和万坤这种人精深度合作，彻底击垮杀死娄飞羽，就不能隐瞒这些细节。
万坤只是一个跳板，他背后的监天司才是李烨最关心的。
对方在监天司掌权者心里的地位如何李烨并不知情。
本着要尽可能争取监天司出手的想法，他只能尽可能将所有能告诉万坤的事情都一股脑儿都告诉对方。
反正就算万坤发觉有什么不妥，也不可能怀疑到“李烨”的头上，只会去暗暗调查他伪装的这位明显用假名的“红玉”身上。
一个人用了假名，就是想要隐瞒起一些事。
他相信万坤不会从自己这里问关于自己的事。
因为要从一名用了假名的人身上套出点什么，比直接从一名陌生人身上问出名字更困难。
眼前放着的可是一笔天大的功劳，他万坤是有机会抓住的，也犯不着再去花费大功夫调查自己。
万坤听了后，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惊骇，沉默良久，果然没去追问有关“红玉”的任何事。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万坤才终于将其话里的事情消化完毕。
李烨的话让他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暗暗为之心惊。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娄飞羽现在说不定已经不是人了。”万坤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什么！”
李烨瞳孔骤然收缩，“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人了？
那是什么，妖怪？
“红玉姑娘不必如此紧张。”万坤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说他不是人，意思是他现在已经逐渐失去了人的理智，并不是说娄飞羽已经变成魔鬼了。”
“万大哥，你还是别打哑谜了，我这人是个急性子，最不喜欢听别人绕圈子。”李烨皱了皱眉，语气冷了下来。
在对方说出娄飞羽不是人的时候，李烨在一瞬间想起了他遇到的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无一不是代表着恐怖且无法掌控的事物，远远超出目前的自己的能力。
如果娄飞羽真的和那种超凡力量有关，那他只能有多远跑多远了。
以他的实力去面对这种力量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万坤颔首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姑娘刚才没有杀我，那万某也投桃报李，告诉你在下真正的身份，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也需要告知身份才好继续往下说。”
他边说边将右手伸进左袖，动作缓慢，示意自己并不是要掏出暗器行凶。
李烨眸光淡然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以为意。
这幅模样更让万坤心生忌惮，觉得面前这女子高深莫测，愈发捉摸不透她的实力深浅。
万坤缓缓从袖中夹出一只银灰色的方形令牌。
以李烨的眼力，一眼就将这令牌上面的图案看了个真切。
这令牌中间刻画着数条怪异的神兽图案，中间镂着个黑色的“监”字。
“这是监天司发放给捉刀人的令牌。”
万坤将令牌正面朝向李烨，沉声道：“万某是玉京监天司监察使者手下的一名捉刀人，来渠沟镇两年多，就是奉命探查关于神泉教血种的事情的。”
打量了令牌两眼，李烨点头说道：“难道你们早就知道血种的事情了么？”
万坤是捉刀人的事情确实让李烨有些惊讶，因为原本在他的预想中，万坤应该是和逍遥观有联系的。
可李烨转念一想，万坤是捉刀人，和他跟道观有联系，两者间似乎也并没什么冲突。
“你可知神泉教的神泉是用什么做的？”万坤道。
“莫非用的血种？”
“不错！”
“这神泉，就是用的血种制造出来的！凡是神泉教的正式成员，每人都会获得一枚血种。只要将这枚血种在清水里浸泡一段时间，清水就会变成所谓的神泉，也就有了所谓的治愈黑害病和其他疾病的作用。”
“真有这么神奇？”李烨蹙眉道：“恐怕这治愈疾病是有什么代价的吧？”
万坤毫无特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沉声道：“你猜的不错，这其实并不是治愈疾病，而是用的血种之力，将人体的潜能激发逼迫出来。”
“据监天司的收集调查，有不少人在服用神泉后，前几个月甚至一年数年都没有什么异常，但在那之后就会迅速衰老病死，且绝不可逆，比任何毒药都要厉害。”
说到后面，万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狞，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李烨大吃一惊，虽说早有预料，但这时间也短暂得太过惊人了。
生逢战乱世道，别的没有，伤病瘟疫遍地都是，如果大赢朝的所有病人都去饮用神泉，那么要不了多久，整个大赢朝都会人口锐减！
真变成这样的话，这可比什么战争还厉害太多了，因为人们都会争着主动去求神泉，就算没病得到这些东西藏在家里也是好的。
赢朝要不了多久都会变得尸横遍野。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血种数量到目前为止还不算太多，正式成员一共也就几十名，规模还不算太过恐怖。”
停顿片刻后，万坤冷笑道：“他们的野心早就被监天司所察觉了，各地的监察使大人，还有朝堂上的大人物们都在密谋针对神泉教，只是对方在朝中也有关系，不过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罪证，早晚都够毁灭他们的。”
李烨默默感叹，单独是听到这些情报，都不枉今晚来找这万坤一趟的了。
神泉教的事件竟然还牵扯到朝堂之争，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在孙犁和王桉那能打听得到的。
“话说回来，这血种是怎么产生的，不会真是他们教主从什么海外仙山上捡回来的吧？”
“这正是监天司要查的东西，我曾经暗中追着其中某个神泉教的正式成员来到青州，在南方辗转数月后才来到这里，发现此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村落，用村民来进行血祭。”
“血祭？”
“就是将人用血腥残忍的方法残杀的方式，用种种诡异的方式来促使血种达到某种进化。”
“进化有什么用？或者说，血种进化后会变成什么样？”
李烨急忙追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林炼说过的那些话，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血种的进化对于神泉教来说必然是极为看重的！
如果能知道这件事，也就能在和天逸武馆的争斗中占据主动！
“没人知道。”万坤摇了摇头，“而且我猜，就算是神泉教本身的正式成员们也都未必知道，可能也只有他们的教主和护法们知道了吧。”
这男子眼神复杂，语气平缓地道：“其实，我跟天逸武馆本身并无仇怨，我之所以接下调查神泉教的案子，也是为了帮一个好友讨回公道，他和妻子儿子都得了黑害病，他老娘为他们求来了神泉，三人喝完半年不到就先后死了，现在只剩他那老娘还自个儿活着。
而像这种情况青州之外比比皆是，青州这边知道的还很少，要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就只能消灭神泉教本身。”
“而我一开始要调查的并不是娄飞羽，而是他的父亲娄侯，娄侯和神泉教的某个正式成员走得很近，那天晚上，是我太靠近出了鬼市的娄飞羽，所以才被他们追杀的。”
李烨闻言沉默起来，难怪对方说到天逸武馆和娄飞羽的时候，眼神里并没有带着多少仇恨。
“那你还要和我合作，帮我消灭天逸武馆么？”
“有何不可？”
万坤微笑道：“娄侯父子都和神泉教有染，搞不好就是神泉教的正式成员，已经是取死有道。杀了他们说不定就能逼得神泉教主动出手，从而露出破绽来，也有利于监天司的行动。”
听到这里，李烨松了口气。
万坤要追查神泉教的罪证，而自己的目标是杀死娄飞羽，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也足够两人合作了。
他继续问道：“对了没有进化的血种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