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新妇侠义救忠良
自乱山归来,邢飞开始让梁成誉着手一些教内事务。梁成誉出入地堂不用再蒙眼,他知道,自己算是取得邢飞信任了。
据打探,重泉教共设风、雷、地、总四堂:
总堂不知何处; 他如今所在处,是地堂; 雷堂在武林大会当天暴露,已弃; 风堂在西面,具体位置有待进一步探查。
艳阳高照,碧空万里。
邢飞房中传出急促的脚步声,锦萝跑进来就冲他打:“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拼命。这些天你躲房中不出,我担心得睡不着。好了,现在肯出门了,一出门就弄一身伤回来,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
“谁在瞎说呢!你看我哪儿有伤?”邢飞转了一圈,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宠溺地道,“如果有伤也是被你给打的。”
“我快被你气死了!”
邢飞哄道:“好锦萝,我错了。”
锦萝半晌才消气,坐了下来。她是亲王之女,是邢飞的侄女儿,比邢飞年长半岁。人前她唤他叔父,人后也就直呼其名了:“我告诉你邢飞,我就要呆在你身边,看着你,心里才踏实,别指望赶我走。”
原来她先发制人,是怕被送回风堂。邢飞点头:“都听你的。”
乱山。
一场大火后,真虚阁化为废墟。
得知陶惊涛、黄玄身死,陈远宁赶往南方,途见乱山脚下有魔教徒众出现。他亲领部分弟子追击魔教教主,命其余弟子上山支援,却晚了一步,没能保住五行阵法。
昔日繁盛的剑宗,如今一片素稿,弟子个个神情哀伤、灰头土脸,打扫着残败剑阁。陈远宁留了下来,协助善后。
梅阁雅闺。
谢逸卓靠坐在床头,林司尘正在喂她汤药。
师父被害后不久,又得到父亲咳疾病逝的消息,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她大病了一场:“小时候的那个术士判得没错,我是克父母的命格,师父和阿父,都是被我克死的。”
“师父是魔教害死的,跟你毫无关系。”女人脸色憔悴、柴毁骨立的模样,林司尘看在眼里,甚是怜惜,“小卓,你什么都不要想,乖乖养病。剑宗是师父的心血,我一定会重建剑宗,让宗门恢复昔日之盛景。”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剑宗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谢逸卓喝完药后,在林司尘的搀扶下躺下。师兄的上进心,终于令她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缕微笑和煦似光,融化了笼罩在宗门的阴霾。林司尘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头:“小卓,留在我身边。待宗门重建,以前那些旧的门规,也该修改了。”
谢逸卓立刻将脑袋移开,显得异常敏感:“原道剑术须断情绝爱,才能达到臻纯境界。大师兄,剑宗需要你,更需要至高无上的剑术。”
林司尘一愣,收回顿在她鬓发旁的手,总感觉下山一趟,师妹待他的态度,不如从前亲近了:“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谢逸卓觉得应该把话说开,望向他:“大师兄,我们的缘分,早已尽了。”
林司尘剑眉一蹙,躲避了女人的目光,没听见似的:“对了,这次下山,可有见闻与师兄分享?”
“我想独自呆会儿。”
“那我晚点儿再过来看你。”林司尘端着药碗走出房门,关门的一刹那,柔情不再,眉目变得冷峻。
师妹不对劲!
魔头也不对劲。
如果说大火中,魔头以身相护,是出于对无辜的怜悯,那为何这个无辜,独独是小卓?何况怜悯这种东西,根本不符合魔头性情。
他忽然想起邢飞当日看他的眼神,轻蔑之中还隐藏着什么……对,是妒忌!
难怪结盟不成,因为从头到尾他都蒙在鼓里——被耍了!
咯——手中药碗出现裂痕,一道、两道……
地堂。
“教主,已按你的指示,让那人得到密信。”蔺陌岑所指之人,是盛皇安插在镇南将军府的眼线。
“可曾被瞧出破绽。”邢飞问。
“没有。放信之处极为隐秘,那人认定乃谋反罪证,急于向主子邀功。”蔺陌岑道,“反间间之,教主高明。”
“事未果不敢轻言已成。”邢飞道,“此事你我知道便可,不必说与旁人听。”
“好。”
京都。
月前,一封密奏言赵义国收受私商贿赂,豢养私兵,有与私商来往信函为证。盛皇急召赵义国回京,将其扣押。
自梁成誉回禀魔教人出入将军府后,盛皇疑心赵义国勾结江湖势力,在将军府安插了眼线。信函由眼线呈报,可信度极高。
赵义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入狱,而后事情才宣扬开来。
朝臣皆知赵将军处事严谨,印信从不离身,连沐浴都携在视线内,被盗印栽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据供词,将军印信的确未曾被盗。经专工比对,信函上印盖为真。
廷尉卿以其“监守自盗,以权谋私”之罪上奏,交由盛皇亲审。
禁内,盛皇连夜召重臣商议。
一臣道:“南疆多匪患,南越国亦蠢蠢欲动,这些年全靠镇南军镇压,赵将军动不得!”
盛皇脸色微沉:“动不得?”
“此言差矣。”另一人察言观色,说道,“南越寸履小国,何能令我大盛忌惮?镇南军固然有功,但这功劳,是全军将士的,非属赵义国一人。”
“然也。镇南大将军之衔,赵义国当得,其他将才亦担得。”
“相国以为如何?”盛皇将话头抛出。
只见王相拂衣而拜,进言:“自古拥兵者自重,臣以为赵义国早有不臣之心!”
早前他外甥与赵二郎结怨,死得不明不白,若说赵义国手下没几个暗势力,他怎么都不信。
烛光流转,将君臣的身影映在窗框上,拉得很长。
翌日,圣旨下:
“逆犯赵义国欺上瞒下,祸乱朝纲,判斩首示众,其家眷党羽,发配边疆!”
京都大街。
谢逸卓往返于京都和乱山之间,办理师父与父亲的后事。
这天,她回到家中,发现宅子被阿姨卖了,新住户还没搬进来,只几个家丁在洒扫。听邻居说,阿姨的表兄,把阿姨接走了。
谢逸卓落寞地走在大街上,心中感慨: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夫妻本是同林之鸟,却哪来鹣鲽情深赴白头?二十年的感情,换不来三年守丧。
“出大事了,赵将军要被斩首了!”
“你说什么?”谢逸卓一把抓住那吆喝的百姓。
“赵将军谋逆,被判斩首,皇榜都下了!”
谢逸卓松开那人,跑去看皇榜,果然是谋逆罪。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大将军怎么会谋逆呢?”
“奸臣当道,忠臣蒙冤啊!”
“忠臣?可不见得。天下乌鸦一般黑,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东一句,西一句,像苍蝇一样在谢逸卓耳边嘤嘤嗡嗡。
镇南将军府。
官兵一窝蜂涌入,见人就绑,百姓在府门前围观。
谢逸卓躲在门口石狮后,默不作声看着官兵押解出将军夫人和一众仆从。一干人即将被发配边疆,她一连跟踪数日,想在途中找机会,跟赵夫人朱氏说上话。
烈日当头,长途跋涉之下,人犯脚程越来越慢。官兵不时笞打。
“求你给我们点水喝!”朱氏央求正在喝水的官兵。
“渴就给老子走快点!”暑热下,官兵也心烦,“水不够了,没你们的份,等明日到了驿站再喝。”
一干人犯戴着锁枷,口干舌燥,嘴皮皲裂。朱氏被明晃晃的太阳照得眩晕,摇晃了几步,倒在地上。
一名官兵举鞭抽打她:“叫你装死,耽误行程!”
朱氏的贴身小丫鬟哭喊:“求大人高台贵手,夫人经不住打,她会死的!”
鞭子向那丫鬟打来,一鞭又一鞭。
“啊!救命!”
丫鬟的叫喊让那官兵更加兴奋,他大笑道:“我不打她,我打你,哈哈,你再喊啊!”
嘈杂声中,只听彭彭几脚,队伍最末的几个官兵应声而倒。打人官兵扭头一看,一美娘子正拿剑指着他。
“放开她们!”谢逸卓道。
二十个官兵一拥而上,和突然冒出来的持剑女子拼杀。
官兵很快被打倒,嗷嗷叫唤。谢逸卓抢了水壶,掠到朱氏身旁,喂朱氏和那小丫鬟喝了点水。
朱氏回复了些精神,忙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们!”
话音未落,后方道路赶来一队官兵,将众人团团围住。其首领冲先前的二十人道:“魔教劫狱,赵义国逃脱,圣上震怒,判赵家家眷一律斩首,把他们统统押回去!”
“不会的!”朱氏仪态尽失,疯了一般大喊,“将军是清白的,他不会逃狱,更不会谋逆!”
谢逸卓本想向朱氏问明情况,替将军洗雪沉冤,此时听到斩首,心一横,起了劫囚之意,提剑挡在众囚前面。
首领认出她来,冲众官兵道:“她是赵家新妇谢氏,把她也抓回去!”
“不,她不是!”朱氏急道,“此女与我儿早已和离,她不再是赵家人。”
谢逸卓盯着一众官兵,目光中毫无怯意,背对着朱氏,坚定说道:“夫人,不管我是不是赵家人,都不会眼见良善枉死而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