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牧童遥指杏花村11
“这是个干尸吗？”许愿在苏渐青身后探头探脑。
女尸靠坐在树边，长发干燥打结，黄黑的皮肤干瘪到包裹骨架，衣衫已经风化成了几条破布。
尸体没有腐烂，但并不完整。
她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洞，白骨裸露，左手只剩小指，右小腿不翼而飞。
“嗯。”
柯槃伸手去摸干尸的皮肤，又掰开她的嘴看牙齿，几分钟后就有了初步判断，“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十五到二十年前。”
他手指勾起女尸脖子上缠绕的麻绳，“被勒死的吗……”
“考兽医资格证还要学习法医的专业知识？”江野站在柯槃身后，乌黑的碎发挡住了眼中的凛冽。
柯槃站起的身子微微一怔，拍拍手上的灰，“大学的时候对这方面感兴趣，旁听过几节课。”
方知一头雾水，直到环在脖子上的手圈紧了些他才发现起风了。
“冷吗？”他问江祕。
“不冷。”江祕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地贴紧方知的脊背。
风吹落叶起，四周枯黄的叶片在原地升起、旋转，更多的枯骨暴露出来，密密麻麻铺在泥土地上。
阴寒的冷意夹在气流中缓缓飘来，其中笛声缥缈，白色的薄雾从远处溢漫，悠然来到众人眼前。
雾色与笛声相伴着浓重，朦胧里似乎有一团高大的黑影在缓慢接近，曲子随着它的移动而变换声调。
那是什么？牧童吗？
许愿很想问出声，但苏渐青却捏着她的手，示意不要说话。
江野后退来到方知身边，做好随时保护江祕的准备。
黑影穿过袅袅白纱，笛声悠扬。
“你……们……”模糊不清的嘶哑声音在雾中乍响。
“看起来很好吃！！！嘻嘻嘻嘻！”又一道尖细的声音伴着笛曲散开。
柯槃的大脑极速转动，黑色瞳孔一动不动盯着那处黑影。
什么意思？牧童不是一个？
两道声音说话的时候笛子也没停……也就是说，最少有三个。
他额头不知何时布上了汗珠。
许愿紧张到不敢呼吸，紧紧抱着苏渐青的胳膊。
风吹过，苏渐青背后一片凉意，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江野紧握斧子，守着江祕寸步不离。
方知被脖子上的手臂勒的脸色发红，他轻轻晃动脑袋，让江祕放松一点，自己的注意力则是集中在黑影上，这也就导致他没看见黑衣少年眼角若隐若现的笑意。
迷雾里的影子终于现出了真面目。
一头畸形的黄牛和一个畸变的人形生物。
与其说是黄牛，不如说是怪物，它黄色的皮肤连接着块块各不相同的动物皮毛，头顶一对断裂的鹿角，猪鼻獠牙，身后是狐狸尾巴，脚上是狼爪。
牧童坐在牛背上，头戴大大的斗笠，看不见脑袋，腹部一张鼻子巨大的脸在吹笛子。
它左侧有两只胳膊，正拿着白色的笛子，右侧肩膀长着一条腿，本该长着双腿的胯部延伸出一条肉柱，只有末端能勉强认出十个脚趾。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牧童用嘶哑的嗓音说。
江野眯了眯眼，回答它，“嗯。”
“娘说，对待客人要热情，所以，欢迎你们……欢迎你们进入我的肚子！！！”
牧童第一句话刚说完声音陡然变的尖利，它又接着嘶哑道，“别出来捣乱。”
“凭什么？凭什么？！这也是我的身体！你做不了主！！”
“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
“我要吃了你！”尖细的声音愤怒咆哮到。
玩家们呆呆等着牧童自言自语，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跑。
笛声停下了，因为牧童发疯一样挥动着自己不成样的四肢，笛子被迫掉落在地。
它肚子上的那张脸失去笛子，平静的面容也开始狰狞。
牧童喊叫着，在牛背上胡乱扑腾，把头顶的斗笠掀翻。
那是一张，不，两张极为可怖的脸。
略方的头颅上有着两张脸，左边脸还是一对眼睛，眼睛下面却是一只耳朵，黑色的嘴唇咧到头颅一侧。
右脸的眼睛长在下巴上，嘴唇正在额头张张合合，发出刺耳的噪音，光秃秃的头顶缀着几根灰色的毛发。
牧童左脸露出明显的不悦，从黄牛身上跳下去捡起斗笠和白笛。
黄牛屈膝让它重新爬上来。
大鼻子脸得到笛子后安静下去，牧童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右脸，左脸开口是熟悉的嘶哑：“你们不是村里的人，我不吃，早些离开吧。”
黄牛驮着牧童慢悠悠转身，踏着笛声来又踩着笛声走远，远到玩家们再也听不见声响，雾气才渐渐消散。
雨停了。
“这就走了……”柯槃身子瞬间松垮。
许愿将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抹抹，“我还以为会是场恶战呢。”
方知弯腰把江祕放在一截枯木上，活动活动肩膀，“它对我们没恶意。”
“不能掉以轻心。”正在询问江祕情况的江野接了一句。
“指南针又正常了。”江祕接住从江野怀里掉落的指南针，顺手看了一眼。
众人短暂休整一番叕上路了。
这次他们很快走出乱葬岗，顺着指南针往前顺利看到一片断壁残垣。
不过比断壁更先扎进眼里的是一具尸体。
杂草从中几面断裂的墙壁挺立着，石块蒙上一层厚厚的泥浆。
或许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破庙也苍老成了块块矮墙。
男尸面朝下趴在地上，方知把人翻过来。
“陈大柱？！”他惊讶。
柯槃连忙凑上去，“什么？”
江野把江祕放在矮墙上坐好，才去查看尸体。
陈大柱上衣破破烂烂挂着，肚腹裂出一个大口，不见内脏，两只腿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柯槃的手指划过腹部伤口的边缘，“像是动物撕咬的痕迹。”
“犬科动物。”江野补充道。
“昨晚睡前我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他应该是那时候出去的。”江祕坐在一米高的断壁上，比蹲着的几人高出不少。
她说这话时眼睛没看他们，心不在焉地望向别处，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该不会是牧童跟黄牛吃的吧。”方知捏起一节肠子，左右转动观察上面的咬痕。
柯槃回想黄牛口中的獠牙，“十有八九。”
许愿：“我天，我真的要吐了。”
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苏渐青难以忍受地移开目光。
江野：“笛声对我们来说可以催眠，对别人说不定就其他的用处。”
“那边有东西。”江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