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情断
假扮的？
墨言恪神色微动，他慢悠悠地走到顾烟跟前。
每一步，踏得非常轻巧。
却像锣鼓一般，重重地击打在顾烟心头。
昏暗的光线将他芝兰玉树的颀秀身姿笼罩起来，影影绰绰邈若星河，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房间的窗户开着，顾烟抬起头来，隐约可以看到他幽艳的轮廓。
墨言恪凤眸幽暗，讽刺笑道：“如果我是假扮的，那你认为我是谁？真正的淮南王躲在什么地方？”
这两个问题，顾烟都答不出来。
但是她可以考验一下对方的真假！
顾烟眼中骤然间闪过一丝疑虑与狠戾：“我只问你，十二年前，你母妃出事的时候，我陪你去了一趟京郊的风华寺，当时我们替你母妃祈福，求了一根签，签词是什么？”
墨言恪看到她如饥似渴的模样，冷漠回道：“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这是下下签，有一种不吉利的征兆。
后来老王妃果然出了事，给陨落的老淮南王殉情自尽了。
顾烟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这支签词，是她跟淮南王之间的秘密约定，她没有告诉任何外人！
涉及到淮南府的盛衰荣辱，她相信淮南王不可能随意透露给别人知道！
顾烟不甘心，继续盘问道：“还是十二年之前，祭奠老王爷的时候，我陪你在灵堂里守灵，那天晚上我给你做了一道吃食，你还记得那是什么点心？”
墨言恪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地回道：“你最擅长的点心是糖蒸酥酪。”
之前在宴遇楼的饕餮宴上，她亲手制作的点心赛佳人，其实就是一种改良版豪华版的糖蒸酥酪。
顾烟神色一紧，正要厉声质问。
却见墨言恪不紧不慢地笑道：“但是我不爱吃糖蒸酥酪，所以十二年前守灵的晚上，你给我做了冰糖雪梨，因为当时正值凛冬时节，我的嗓子不太舒服，你特地给我精心准备了雪梨羹。”
顾烟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祭奠老淮南王的时候，他才八岁左右！
如果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真的是假扮而来的淮南王，那他怎么可能记得小时候的那些生活细节？
尤其是这种……两人私底下交往，只有两人知道的细节！
一想到这人不是假扮的淮南王，而是真正的淮南王，顾烟就悲从心来，伤心欲绝地斥责道：“既然你还记得这么多往事，你还记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心？”
墨言恪不语，神色冷峻。
顾烟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从床铺上爬起来：“王爷！你不爱我么？你真的不爱我了？”
墨言恪很想告诉她。
他对她，从来就没有爱情。
顶多就是几分青梅竹马的交谊。
顾烟从他眼中瞧出一丝疏离冷漠之色，她顿时梨花带雨地痛哭起来：“我懂了！不是你不爱，是你不想爱我！你宁可选择霍长情那个矫情自私的仇敌之女，也不愿意靠近我，不愿意接受我！”
墨言恪点到即止：“你可以暂时住在落梅院里，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本王以后不想看到你。”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顾烟颓然地擦了擦眼泪，美眸中凝着一抹狠毒的戾气。
都怪那个霍长情，她为什么要勾走王爷的心？
害得她失去淮南府这座大靠山，害得顾家失去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星月阁。
这次丫鬟碧华在宴遇楼中毫无预兆地服毒自尽，惹得其他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也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已，生怕被霍长情责罚。
尤其是晚秋，如果不是她的疏忽，恐怕碧华也不可能伺机陷害王妃。
晚秋打算负荆请罪，却被霍长情阻止了。
霍长情对晚秋提点一番，并没有像她们预料中一样狠狠地处罚，而是将半年的薪俸减半。
如果发现顾烟的阴谋，及时禀告给王妃，到时候她重重有赏。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这就是上位者的驭人之术。
晚秋对王妃自然是感激涕零，原本王妃给她的薪俸和打赏就很多，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衣食父母。
这天，霍长情站在书房窗口，耐心十足地画着一幅秋溪垂钓图。
她前世就是多才多艺的多面手，之前跟顾烟比画的时候，如果她没有扎扎实实的国画功底和丰富多彩的见识，是根本不会跟顾烟比赛的。
有实力，才能咸鱼翻身。
没实力或者空有花架子，只能自取其辱。
不知何时，墨言恪静悄悄地走过来，饶有兴致地站在窗外，目力惊人地盯着霍长情笔下的淡墨山水。
她的笔力，跟她的人一样。
耐心十足，富有机谋，充满明媚张扬的生命活力。
“王妃，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意思，你明明就比顾烟更有才华，本王有点怀疑，如果当年你没有藏拙，她怎么可能成为第一才女？”
霍长情一愣，抬起头来，看到他站在院子里，被午后灿烂的阳光笼罩，愈发显得醉玉颓山美不可言，宛如翡雕玉刻的顶级艺术品。
让人一眼望去，就有一种将他供奉起来的冲动。
饶是跟他接触有一段时日的霍长情，每次见到他的盛世美颜，都会被他深深地吸引，只能感叹，造化钟神秀，半点不由人。
“王爷此言差矣！”
霍长情放下画笔，细心地吹了吹半湿的墨痕：“我无意与顾烟争夺才名，我的所学所用，完全就是发自本心，逍遥世外。”
墨言恪笑道：“你这会儿又变得谦虚了。”
霍长情俏皮地眨眨眼，明媚的桃花眸子似是窃来一束熠熠的阳光：“王爷怎么有空来找我？”
墨言恪神色一顿：“皇陵那边，今晚就是守卫轮值的日子，本王已经吩咐下去，让夜燕和红鹰守在王府，我与你一起去皇陵寻宝。”
霍长情爽快地答应了。
墨言恪迟疑了一下，似乎透着那么一点矜持：“王妃。”
“嗯？”
“上次在宴遇楼，那只食脑虫毁了你的点心，不如今日趁着有空，你给本王单独做一份？”
想吃就直说。
没有半点扭扭捏捏。
霍长情很欣赏他的态度，虽然有点矜贵高冷，但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敢作敢为，大气雍容，颇有一种风流名士的做派。
霍长情洗净手，来到星月阁的小厨房里，取出新鲜食材，给淮南王做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寿司。
墨言恪尝了几口，只觉得清香怡人，口味清淡而又余香缭绕。
“王妃的手艺，如果可以一直给本王享用，那可真是妙极。”
霍长情听出一丝暗示，默契地笑道：“怎么？你不想跟我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