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抵足而眠
晚秋小心翼翼地接过疤痕修复凝胶。
霍长情示意她打开药盒，取出一支，仔仔细细地涂抹在脸上，尤其是那些被护甲挠出来的刺眼血痕。
晚秋依言照做。
药膏散发着一股清凉幽淡的香气，很好闻。
而且涂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能够有效减少那种伤口的灼痛感。
晚秋刚开始舍不得多用，被霍长情瞪了一眼，她赶紧又取出几支。
“主子！这么好的药膏，我怕浪费。”
“没事！你紧着用！这一盒，都送给你了！”
霍长情落落大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晚秋非常感动，蓦地眼眶一红，眼看就要下跪道谢，霍长情赶紧伸手制止她，笑道：“行了！咱们主仆一场，我待你好，自然是希望以后你也能忠诚于我。”
晚秋抽了抽鼻子，带着一丝哭腔回道：“是！主子！我会听你话！”
霍长情看到她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微微感叹。
有些人，的确很容易知足。
尤其是这种阶层分明的古代社会里，这些底层阶级有一层思想禁锢，对皇权自然是顶礼膜拜，丝毫不敢忤逆或者生出反叛之心。
这次顾烟故意闯入星月阁，倒是与晚秋无关。
晚秋毕竟只是个小丫鬟，拦不住满怀恶意的顾烟，也不算奇怪。
晚秋涂完药膏，便先行退下。
霍长情正要吹灯歇息，窗外突然吹来一阵疾风。
她何等敏锐，立即闪身躲在屏风背后，一边轻声低喝：“是谁？”
一个身形修长颀秀的黑衣人从窗外一窜而入。
他似乎察觉到霍长情躲藏起来的气息，没有急着搜寻，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暖阁卧室的椅子里。
等着。
霍长情微微一怔，这黑衣人贸然闯入，不是贪财，也不是好色？
如果他是专程来刺杀自己，那肯定会迫不及待地祭出武器。
霍长情也等着。
片刻后，卧室里针落可闻，寂静中透着一丝难言的古怪气氛。
霍长情率先发声，质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用雌雄难辨的嗓音笑道：“白痕。”
霍长情顿时一震。
莫非他是……风华郡主？
可是小郡主的身高，体型，和行事风格，都跟他对不上号。
“你究竟是谁？”
霍长情察言观色，躲在屏风背后，从他口气里听出一丝安全。
于是她试探地从屏风背后慢慢地走出来。
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将眼前这个黑衣人看清楚了。
“你是……二公子沈璟！”
沈璟似乎大吃一惊，他都穿上夜行衣，蒙着面了。
王妃居然还能将他分辨出来？
可真是眼光敏锐。
沈璟的嗓音带着几分阴柔，笑道：“是我！小郡主被国公府的一些事绊住脚，她特地吩咐我，将白痕亲自送给王妃。”
霍长情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穿成这幅样子，就算要来王府送药，也应该正大光明一点吧？
沈璟瞧出她的质疑之色，主动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皇帝对国公府也是十分忌惮，万一被皇上发现，国公府跟淮南府暗中来往，肯定会大发雷霆，借机生事，到时候挨骂的就是我大哥……”
等沈璟解释一番，霍长情了然地笑道：“所以，你今晚夜探王府，你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么？”
沈璟似乎很有自信，笑道：“当然！王妃不必担忧！”
偏在这时，墨言恪突然来到星月阁院子里。
他没有惊动那些小丫鬟，而是大步流星地来到暖阁门口，低声问道：“王妃？你歇下了？”
霍长情顿时一震。
这，这是什么鬼把戏？
先是来了一个国公府二公子。
紧接着，淮南王就紧随而至。
难道，他们是提前商量好的？
墨言恪没有贸然进门，而是将半掩的窗户轻轻打开。
霍长情登时神色一凛，急忙阻止道：“我还没睡！王爷！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墨言恪内功雄浑，岂能听不出屋里的异样气息？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挑明，用磁性清朗的嗓音回道：“本王这两日翻阅书信的时候发现，顾烟可能有问题。”
霍长情一愣，嘲讽地笑道：“之前我给顾侧妃把脉问诊，发现她体内有七伤散，这不就是她有问题的最佳证据？”
淮南王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星月阁来告诉她，顾烟有问题？
难道，他不应该直接去落梅院找顾烟，当面对质，岂不是更方便？
霍长情冷声回道：“王爷，这是你跟顾烟之间的事，其实你没必要告诉我。”
墨言恪神色不改，解释道：“上次闯入落梅院行刺的那个刺客，似乎跟皇帝那边的势力有关。”
所以？
霍长情走到窗口位置，疑惑地盯着他。
皎皎的月光倾泻而下，铺在窗台上，别有一番柔谧幽静的境界。
她就站在月光与阴影交错的地方。
明灭的光影勾勒出她白璧无瑕的美好轮廓，这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眸子宛如春山幽湖，秀挺的鼻尖和丰润的红唇组合成一幅动静皆宜的古典美人画，让人情难自禁。
墨言恪盯着她，仿佛在盯着一团幽谧妖娆的火焰。
可以将自己刹那间燃烧。
“皇帝派了刺客来，专门打探顾烟的情况，我怀疑皇帝对顾烟也不够放心，恐怕是……借机敲打她一番。”
霍长情好笑地挑了挑秀眉，这个解释很合理，但是也很鸡肋。
“王爷！既然皇上对顾烟有点不放心，不如你将计就计，想办法破坏顾家跟皇帝暗中的勾结？”
墨言恪幽幽一叹。
他之前派了冷夜和夜燕专门调查此事，能查到这些蛛丝马迹，已经算是不太容易。
那个刺客，估计是皇帝手下的暗卫，武艺高强，特别擅长隐匿行踪。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顾烟很危险，以前是他背负着淮南府的责任。
如今通过霍长情的关系，他发现顾烟身上七伤散的秘密，差不多是撕开一层假面，以后就用不着对顾烟虚与委蛇了。
今晚他特地赶来星月阁，不止是为了这件事。
霍长情想起二公子沈璟还待在屋里，生怕被墨言恪瞧出破绽，便假装困意上涌，优雅地打了个呵欠。
“王爷！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不好？”
墨言恪蓦地脸色一沉。
机警如他，怎么可能瞧不出，自家王妃这是准备赶人？
“王妃！既然已经做了夫妻，不如今晚，我与你抵足而眠？”
霍长情顿时吓得呛了一口，差点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