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书里萧扶清的娘亲在他八岁时就病死了,并无过多笔墨描述他的娘亲。
宋昭音恍惚片刻,萧扶清应该是在想亲人吧。
那块玉佩就是娘亲留给萧扶清的唯一信物,萧扶清去哪儿都会带着。
她的亲人不知还好不好?
算了,也许她并不重要。
夜色渐浓,屋子里的烛火也近乎燃尽,秋日的凉风越来越冷。
“走吧,回去吧。”
宋昭音身形晃了晃,一阵天旋地转,她正坐在萧扶清的手上。
“你——”
“嗯?”
宋昭音指着萧扶清说不出话来,她还是不要说话为好,她害怕萧扶清一个不满意让她摔下来。
*
次日,晨起的钟声以及鸡鸣声响彻整个国子监。
萧扶清早早地洗漱好,他还和昨日一样穿着国子监的制服。
书堂里坐满了人,今日来授课的夫子年纪十分大,走路都走不利索。
他眼神不好,管不了书堂里闹哄哄的学生。
他只管自顾自地念书:“所谓治国必先齐家者,其家不可教……”
台下的学生安静下来,但没有一人在听,基本上都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下学了,另一位夫子拿着一沓试卷,开口道:“今日我们来测试测试算学。”
什么?算学?
书堂里的学生们听到后头又大了。
且不说才开课算学根本没学多少,光是前几日那个测试都让他们精疲力竭了。
“怎么又要测试啊?”
“听说这位夫子最爱测试了!真是倒大霉。”
昨日国子监开学,宋昭音偷听了几位学生说话。
他们说国子监最爱测试的夫子便是眼前这位看着极为年轻的秦夫子,他总是爱在大清早抱着厚厚的试卷喊人测试。
每次测试的题目都不简单。
她还听说国子监最严厉的夫子是监丞。
监丞一言不合就会拿戒尺打人手心,连许廷玉都被打过呢!
一个监丞一个秦夫子,萧扶清真是运气不好啊。
宋昭音上学时最讨厌的就是考试,尤其是数学考试。
数学两个小时做又做不出来,只能写个解字,烦透了。
算学考试的时间为一个时辰。
考完算学就可以下学吃饭了。
书堂里怨声载道,萧扶清没有过多抱怨,一声不吭地拿起笔哼哧哼哧就往纸上写。
写的答案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写这么快。”宋昭音光是看题目头都大了,更别说算题了。
古代的算学原来这么难。宋昭音在心里感慨。
秦夫子面带微笑简直就是个笑面虎,深藏不露。
台下的学生急得抓耳挠腮,有些人的笔晕湿了试卷一大块地方也写不出来。
宋昭音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原来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都会被数学所困惑啊。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秦夫子开始收卷,学生们纷纷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书回家。
“萧扶清,你觉得那些题难吗?”
宋昭音无聊,通过屏幕看了几道题,把它们记在纸上,也像模像样地思考起来。
“还好。”萧扶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她。
“额——你好。”
有人在叫萧扶清。
那人也穿着国子监的制服:“你是萧公子吗?”
萧扶清不认识他。
“太子在井亭等你。”
太子?井亭?
对哦,太子好久没有出现了,应该是在彻查刺杀的事情。
让萧扶清过去应该是想告诉他刺杀的人是谁吧?
“好,我马上过去。”萧扶清不疑有他,许廷玉没必要用太子的名号骗他。
井亭,太子在亭中央等候,与其一起的还有祭酒。
祭酒本在后堂书房里看书听说太子来了兴冲冲地跑到前堂。
二人在亭中喝茶。
“参见殿下,祭酒。”
许怀松已经很久没见过萧扶清了。
“近来安好?”许怀松整日喝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看上去已经行将就木了。
“回殿下,臣一切安好。”萧扶清灵光微动,刺杀之人的目的大概不止是他。
祭酒倒了一杯茶笑了笑招呼着萧扶清:“你别站着,坐下吧。”
不知道是不是祭酒知道了萧扶清救了太子,祭酒一开始就对萧扶清十分客气。
明明萧扶清是质子。
“秋猎刺杀之人,我已经查清楚了。”许怀松开门见山不废话半句。
萧扶清也没想到太子可以如此直白,只点点头。
此后就没了下文。
宋昭音还期待太子把凶手说出来呢。
一般来说不愿意透露凶手姓名的有两种可能——
一是太子没有查出来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这种猜测显然是不可能的。
二是不是太子不说出来而是他不能说出来!
认识萧扶清的是谁显而易见喽,萧扶清前几天还得罪过她——
冯贵妃。
大概是因为许廷玉。
其实宋昭音当了旁观者这么久早就看清楚了。
今上喜欢的孩子从来不是谦谦有礼的太子而是嚣张跋扈的许廷玉。
皇上封太子不过是迫于舆论压力。
太子是嫡长子,朝中大臣看重嫡道,若是皇上封了许廷玉为太子还不知要吵成什么样。
许廷玉是个不成器的,每次生了祸事皇上都会帮他摆平。
祭酒听后无奈一笑,他早就听说了太子遇刺的消息,他抬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许怀松听后脸色惊变,随后低下头没有反驳。
如今的丰国说是几国实力最强的,其实不然,都是表象。
贪官污吏常有,而良臣不常有。
徐州水患长达三月之久,百姓苦不堪言,皇上是在半个月前才收到消息的,秋猎之后才寻找解决方法。
祭酒什么都不过问,却什么都知道。
皇上听信谗言,他知道劝诫是没用。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许怀松交代完,空气中只留下一阵刺鼻的草药味。
萧扶清在亭中静坐,杯中的茶已经不烫了,他仍在思索,嘴里喃喃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池塘旁,水声泠泠,萧扶清一人独坐良久直至银月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