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苏凤
士兵掂了掂手中的分量，袋子里可有不少，哼笑一声：“放行！”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从城里面出来，沈岚刚才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等到身后的白帝城看不见之后，沈岚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马车上摊着：“我的天哪，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发现呢！”
肖总管回头看了一眼，和蔼的笑道：“不会的，姑娘放心吧，掌柜的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默默给苏卿点个赞。
沈岚问道：“肖伯伯，这些东西真的要去给宰相的吗？”
“不是给，是送。”肖总管如是说道：“那封文书其实是掌柜的伪造的，所以这布匹是免费送给宰相大人的，顺便讨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也是你们掌柜的算计好的？”
肖总管有些自豪的说道：“那是，我们掌柜的可是做生意的天才，姑娘，我给你说，我们掌柜的十一二岁就开始做生意，十四岁那年就在白帝城站稳了脚跟，厉害着呢，那么大的一小孩儿，说话跟大人似得，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信服。”
那真是厉害啊，放到现代，妥妥的总裁一个啊。
沈岚坐到了肖总管身边聊了起来：“肖伯伯你知不知道凤苒是谁？”
“凤苒啊…”肖总管长长的叹息一声，双眼远远的望向前方，好像正在回忆着，“凤苒和姑娘您长得很像啊，都是大眼睛小嘴巴，漂亮的跟仙女儿一样。”
沈岚被人夸着裂开一嘴小白牙笑了起来。
“掌柜的爱屋及乌也情有可原，可是我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一眼就知道，你像是像，但是完全就是两个人，姑娘你啊，和凤苒姑娘十一点也不像的，你就像一只调皮的小麻雀，眼睛里面总是闪着光，凤苒不一样，那双眼睛总是带着忧郁，为人也甜甜静静的，分明就是两个人。”
即便是没有见过凤苒的样子，沈岚的脑海中已经能想象的出来凤苒的轮廓和神态。
沈岚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凤苒是怎么死的吗？苏卿一直因为这件事请放不下，我不想看他这样。”
“哎。”肖总管又叹一口气，“这个说来话长。”
随着肖总管年迈低沉的声音，将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娓娓道来，逐渐的把沈岚带进了属于苏卿的那一处痛苦的回忆中。
那是苏卿的布庄生意刚刚起步的第二年。
也就是从天魔圣教回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苏卿的起步是在京城周边的一个城镇里发展起来的，叫湖鼎镇，紧接着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来定做他们家布匹纺织的客户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官家的人。
而苏卿也在这个时候，和一位世族家中的小姐认识了。
就是凤苒了。
凤家是名门望族，先帝开创南楚的时候，凤家出过一代名将，立国汗马功劳，后来凤家隐退朝堂，安定在湖鼎镇，就算是现在的楚君也得给几分薄面的。
苏卿和凤苒的相识，很简单，凤苒去店里选中意的料子，便和苏卿相遇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苏卿的温润如玉，凤苒的温婉贤淑。
见面的次数多了，感情就自然而然的有了。
等苏卿攒够了足够并且对得起凤家门面的聘礼去下聘求亲的时候，苏卿被狠狠的拒之门外。
那本应该是湖鼎镇的一桩好事，到头来却还是化作了泡影。
凤家给的理由是，苏卿什么也不是，就是个买布的穷酸小子，和苏卿成婚，怕丢了凤家的脸面。
而凤家也给凤苒择好了良人夫婿，是京城中一个大官的儿子，和凤家正是门当户对，只是，传闻那大官的孩子风流成性，贪恋美色，可凤家为了能在朝中日久不衰，便将凤苒许配了过去。
说到底，还是利益，权利之间的牺牲品。
而苏卿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凤苒被推入火坑。
苏卿一连在凤家的大门口跪了三天。
三三天后，凤家的门终于开了，凤苒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凤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回家吧。
苏卿什么也问，什么也没说，牵着凤苒的手回到了自己家中。
苏卿那时候就猜出来了，凤苒不可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之后的每一天里，他都在想办法，想办法得到凤家的认可。
可是，时间真的太少了。
凤苒在苏卿的家中待了一个月，肖总管说，那一个月是他见过自家掌柜的最开心的一段时间，那样的笑容和活力在那之后就没有了。
凤苒死了，被嫁到京城的路上，死了。
临走那天，苏卿还毫不知情，但是她出门的时候，苏卿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拉着凤苒，紧紧的拉着。
“你要去哪？”
凤苒明媚的双眼溢出了温柔的笑意，“等我回来。”
“你告诉我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傻子，你这么忙，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只是去集市上选一条鱼，回来给你做啊。”
苏卿相信了，高兴的笑开了，给凤苒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好，那我等你回来。”
却不知，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肖总管说着，浑浊的老眼被泪水填满，他说：“当时凤苒姑娘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姑娘眼里有泪，可是我以为我看错了，当时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说不定凤苒姑娘就不会死。”
凤苒是在去往京城的迎亲队伍上，服毒死的。
临死的时候，还点燃了花轿，熊熊大火在偏僻的道路上，根本就没得救。
当花轿被烧的化为了灰烬，突然出现了好多蝴蝶，围绕着着了火的花轿一直飞到了大火熄灭。
便有人传闻，凤苒是蝴蝶化身的，死后自然又变成蝴蝶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了。
沈岚惋惜的望着天边，感叹道：“原来世界上不止有梁祝，还有苏凤…”
肖总管擦干净了眼角的泪花，莫名其妙听沈岚说了这么一句，“什么梁祝？”
“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凤苒好勇敢。”
“嗯，凤苒外表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内心很坚强。”肖总管接着讲起了他的故事：“那些蝴蝶等火熄灭了之后，就飞回到了掌柜的身边，那些蝴蝶一直跟随着掌柜的身边呆了三天，才一只只死去。”
美好的故事，却是一个凄凉的结局。
沈岚支着下巴叹道：“那些蝴蝶真的是凤苒姑娘变的吗。”
“不是。”
沈岚嗯了一声，看向肖总管。
肖总管又道：“凤苒姑娘其实早就计划好的，在临走之前，在掌柜的身上留下了她做的香粉，忘了告诉你，凤苒姑娘可是调香高手，那些蝴蝶是凤苒姑娘养的，所以她死的时候，也将寻香洒在了自己身上，等凤苒姑娘化为灰烬之后，蝴蝶寻着掌柜的身上的味道就飞了过来。”
“那凤姑娘的手艺真的好厉害，可惜了…”
“恩，寻香这种香，凤苒姑娘只做了两瓶，本应该是情人之间美好的香粉，最后却成了两人最后分别的道具。”
沈岚现在终于知道，苏卿为什么始终忘不了凤苒，本应该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本应该幸福的两个人，却被命运活活拆散。
“肖伯伯什么时候跟着苏卿一起做生意的？”
“我啊，我因为家道落魄流浪街头，还是掌柜的不嫌弃我，给了我十文钱让我跟他做生意，我便答应了。”
沈岚笑道：“说不定苏卿是看中了肖总管的才华呢！苏卿看人很准的！”
“不敢不敢。”肖总管摆着手说道，“我只是懂点经商的手艺，又和一些有钱的公子哥认识，拉拢了一下关系而已。”
二人一路赶着马车说说笑笑，沈岚突然噤声，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肖总管刚想问怎么了，沈岚嘘了一声，“不要说话！”
沈岚侧耳仔细听了听，的确是有马蹄声在快速的靠近。
“坏了！被发现了！”
沈岚拉着肖总管就往一旁的林子里面跑。
他们刚进去不久，沈岚一回头，就看见白帝城的兵马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将领大喊道：“不好，让人给跑了！追！往林子里面追！”
肖总管年纪大了，跑不了太久，沈岚急中生智，将肖总管藏进了一堆灌木丛里面，嘱托道：“肖伯伯，我去引开他们，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姑娘!万万不可啊！要引也是我引。”苏卿将人嘱托给自己，就一定要保护好，怎么能藏在这里呢！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没有那么多时间解释了。
“来不及了！肖伯伯！如果我没有回来！明天一早你赶快离开！”
不等肖伯伯再说话，沈岚扭头向林子的更深处跑了进去。
肖总管哎呀一声，身后的追兵已经追了上来，肖总管赶忙藏好。
“在那！快！追！”
凌乱的马蹄声在外面飞驰而过，肖总管隔着一条缝隙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默默祈祷沈岚一定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