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女高中生的身体，舒服吗？
在警署呆了约一个小时后，朝比奈才重新见到了夏目信。
她和在一边的父母说了声，就啪嗒啪嗒地跑向了走进来的夏目，站在了他身前。
“才来？要不是为了等你，我都已经回家去了。”
“抱歉，处理现场是耽误了些时间。”
夏目信在少女面前停下，歉意地说了声，接着看向不远处，那对站起身来隔空向他鞠了一躬的中年夫妻。
那就是朝比奈的父母吧。
夏目信也隔空回礼。
朝比奈回头看了眼，不知怎么想的，脸色红了红。随后她赶紧扯了扯夏目信的袖子。
“我们出去讲。”
“出去？”
“嗯。”
“也行吧。”
没有拒绝朝比奈的要求，夏目信跟在这位低着头往外走的少女身后，和她走了出去。
警署外是早已到来的夜色，各色灯光驱散着归属黑暗的阴影，在深沉夜色中清理出一份光亮之地。
两人便是站在警署边的一盏路灯下谈话的。
“这个，还你。”朝比奈向夏目信递来的，是朝比奈当时制服碎掉后夏目为她披上的外套。
在夏目信接过之后，他又听见这名女学生在那嘀嘀咕咕道：“我跟你讲，虽然这件衣服是我穿过的，但是你可不许对这件衣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说——”
“啪嗒。”
“哎呦。”
夏目信一个手刀下去，打断了朝比奈的施法前摇。
“干嘛！”朝比奈按着脑袋，愣了下后瞪了夏目信一眼。
夏目信叹着气：“朝比奈同学，我说你啊，讲话就好好讲。”
“......”朝比奈沉默一下，撇过脸，哼哼两声，“我的性格就是这么别扭又麻烦。”
“看得出来。”
“...哇啊，你居然认同了？”
“怎么？”
“别人讲自己毛病的时候，应该安慰「才没呢，完全不会吧」，这样才是标准的应答吧？”
“所以呢？”夏目信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名少女。
“...四月一日同学去哪里了？”朝比奈转移了话题，装模作样的看向四周。
“现场还有事情，她就留在现场了。”
“...这样吗？我还想谢谢四月一日同学，她今天救了我呢...还有衣服，把衣服借给我穿了，很感谢她。还有、还有...嗯...”
朝比奈不停找着话题，然后，好像是突然回忆起来，一下子又盯上了夏目信。
“喂，说起衣服，我换完以后你看了一眼，对吧、对吧？”
“看什么？”
“胸部。”
“......”
“转过脸是什么意思？心虚了对吧？”
“...知道了就不要说出来啊。”好吧，夏目信是有点心虚。偷看被当面指出来什么的。
“不过，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姑且就原谅你了...而且，全身都被看光了好像也不差这一下了...”
后半句话，朝比奈低沉的声音根本让人听不清。
“嗯？什么？”
“没什么！”朝比奈突然大声起来。
“......”
夏目信没说话，半晌后，朝比奈看向别处，食指轻轻拨动着侧脸的发稍。
“还有，那什么，今天谢谢你了...”
“呀，可算到这个环节了？”
“......”
朝比奈白嫩的脸蛋立即沁上些许粉色，在这夜色里，她小声说：“你的确是救了我嘛...而且我醒来第一眼看见是你...姑且还是有一种安心感的...谢谢。”
少女的感谢，夏目信则是在回想：“安心感？说起来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好像说了什么话？明明——”
“诶诶诶——！！”朝比奈吓得一下跳起来，脸颊绯红，伸着手在夏目信眼前乱晃，要阻止他说下去，“什么啊！我什么都没说！别想了！”
“当真？”
“真的！什么都没有！”
“好吧。”夏目信点点头。
真要说的话，他倒是的确没听清，她语速飞快，说得含糊，而且说着说着就是踢了他一脚，他忙着应付，没能注意。
朝比奈这才松了口气：“总之...谢谢。”
说完，她又后退一步，郑重地鞠了躬，很正式地说：
“非常感谢您今日的救助，真的很感谢。”
这么一来，倒是让夏目信有些别扭了：“突然这么正式，我倒是不习惯了。”
朝比奈直起身子来：“这是必要的嘛...不过想想，你好像也不亏...”
夏目信愕然，“还提？”
“怎么？本来就发生过的事情还不让说吗？”朝比奈好像是克服了某种羞耻心，竟然说着这样理直气壮。
这副姿态令夏目信汗颜：“我还想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毕竟只是意外。我会忘掉的。”
“忘掉？”朝比奈一副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嗯？有问题吗？”
朝比奈急了：“怎么可以忘掉？”
夏目信眨眨眼睛，打量着朝比奈，紧接着，回想起了先前见过的那白嫩嫩的画面，就像剥壳的白煮蛋。
他有些尴尬地转过脸：“不能忘吗？”
朝比奈红着脸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呀！发生这种事，不管怎么样我都忘不了吧？结果我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你却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已经忘记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从警署路过的路人，诧异地看向了喊着「第一次」的朝比奈。
“...停，停，好，我知道了，朝比奈同学，可以了。”夏目信觉察到路人奇怪的眼神，赶忙回过头应声，“不要说这样奇怪的话了，我会记住的，一定会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绝对不会忘记的。”
哪曾想，说完这般话，朝比奈却双手抱起胸，后退一步，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鄙夷：“时时刻刻要把学生的身体记在心里？...好变态。”
夏目信当真无奈了：“让我记住的是你，吐槽我变态的也是你，所以，到底是要怎么样，这位性格别扭的朝比奈同学？”
朝比奈犹豫了下，小声应答，“那你还是记住吧。”
“好的。”
“...不过不可以对我做奇怪的事。”
“......”
夏目信想说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不纠结这个了，“好。可以了，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好了。”
朝比奈也不反驳，想了想后，换了个话题，问道：“所以，夏目老师，我今天遇到的，到底算是什么事？警署里的人都不告诉我。”
“嗯...”夏目信沉思后，斟酌着用词，“这种事情告诉你，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是只会让你恐慌...你只当是什么特殊的绑架案好了。反正，已经解决了。”
“特殊事件吗？”
“嗯。”
“那夏目老师就是专门处理这种特殊事件的人？”
夏目想说曾经是，不过想想好像又没必要和朝比奈解释这么多。
他没否认，只是笑笑。
“那还真厉害呀。”朝比奈说，“就像是那种偷偷藏在人群里的超级英雄？”
“超级英雄？什么说法，好有少女心。”
“我不就是少女？而且，真的很像吧？平常看不出来，直到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突然出现，什么的。”
“倒也是。”这样一想，除妖师的确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朝比奈低下头去，犹豫后，脚尖点着地板，问：“那要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的话，会怎么样？”
“还想遇到？”
“什么呀，只是担心，肯定会担心的吧？到时候...”
夏目信想到了什么，微笑着答道：“那到时候，四月一日同学会去救你的。”
朝比奈惊讶地抬起脸，反问：“那你呢？”
“我？”夏目信自问一句，然而却没了下文。
朝比奈不知道夏目信什么意思，犹豫着，嘀咕道：“总不能是你不愿意救我吧？好过分...明明都给你看了。”
“哈？”意外的回复，令夏目信呆了呆。
“是嘛！”朝比奈又一下子大声起来，“明明都这样了！”
“两码事吧？我救你可不是为了看...那什么呀。”
“那你怎么一副下次不愿招惹我的样子？”
夏目信却答不上来。
朝比奈紧跟着说：“那大不了我下次也给你看好...了...”
她越说越小声，反应过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连忙闭上嘴，低下头去。
“......”
一阵无言以对后。
朝比奈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向默不作声的夏目。
半晌，她小声询问：“所以，怎么了？”
没能得到回答，于是她只能自己想。
她回忆着今天遇见的每一处细节，最后，试探地问：“那个...是我之前下楼的时候，你让我别再看的那个？那是...尸体，其他遇害者的尸体，对吗？”
夏目信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朝比奈便又接着解释：“我看到了...一点点。是吧？所以，你是觉得，没能救下他？”
“......”
突然的，就在夏目信沉默之间，朝比奈上前一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了。
夏目信没能想到会这样，惊愕地抬起双手：“朝比奈？”
朝比奈却抱住了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不太懂啦，不过，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消沉的话...我觉得是没必要啦。力所能及，便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已经很厉害了。
“虽然你没能救下他，但你不是救下了我吗？
“无论何时，不要忘记，一名因你获救的女孩永远会在心里感激着你。
“真的很谢谢你。
“所以，拜托不要因此消沉，不要因此责备自己。
“好吗？”
“......”
夜色下的灯光里，少女突如其来的拥抱，的确让人乱了心神。
这名女孩别扭地抱着他，生疏地说着些安慰人的话。尽管这话因为少女的不知情，从而导致有所偏差。
比如说，他可不是因为这事责备自己，所以才不当除妖师的。
可是，无论怎么样，夏目信或许都忘记不了这个晚上，忘记不了这句话了——
「无论何时，不要忘记，一名因你获救的女孩永远会在心里感激着你。」
内心底，确有某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某种五彩缤纷的颜料，渐渐地晕染开来。
他在想：除妖师祓除妖怪的意义，是否就在于此？
......
许久，等到夏目信回过神的时候，朝比奈已经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只是才走出两步，在夏目信有些好笑的眼神中，她又折返回来——她父母可都还在警署内等着，她刚才心一慌完全忘记了！
就这样，夏目信注视着少女直直地路过他身边，走进警署中去，然后拉着父母仿佛逃离作案现场一般地急匆匆地走远了。
夏目信笑了笑，心想：女高中生的魅力，在今晚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吧？
他收回注视，也准备回家去了。
只是这时，耳边，顺着一缕忽然到来的风，响起说话声，是很熟悉的女声。
她说：“呀，我的信君，几天不见，已经勾搭上女高中生了么？”
“......”
“女高中生的身体，抱起来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
夏目信的笑定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