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请节哀
“血，好多血！”
年轻男人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撒出来的血水，一直在喃喃自语。
张辉医没功夫搭理他，环顾一圈后锁定杨野蔓的身影，焦灼地冲到她面前。
“杨姑娘，帮个忙。”
张辉医本来想问杨野蔓为什么来了却没进去，但是里面情况危急，没有时间容许他多说些什么。
老人错愕地盯着杨野蔓，懊悔在心间翻涌成浪。
这丫头居然能让张辉医低头求助，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本事……
杨野蔓没等张辉医说完，二话不说就迈步往屋里走。
路过坐在地上发癔症的年轻男人时，杨野蔓多看了几眼，随即飞快地走进屋内。
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地上还有一摊血水，没人清理。
杨野蔓收回视线，走到床边，床上的女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头发被汗水打湿，胡乱紧贴在脸上和鬓角。
一旁的接生婆看惯了这种场面，已经准备带着东西家伙事离开了。
“张大夫啊。不是我跟你说，我接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跟她一样情况活下来的，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接生婆离开时，还苦口婆心地跟张辉医劝说着。
张辉医没在意她说的话，只是抓着人不放手。
“再等等，万一有奇迹呢？”
张辉医目光落在杨野蔓身上，她敢来，就说明她有底气。
接生婆不明所以地顺着张辉医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居然把所谓的奇迹寄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顿时好笑起来。
“张大夫不是我说你，这小丫头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们都先出去。”
接生婆的话被杨野蔓打断，张辉医默契地抓着人离开屋子。
原本略显拥挤的小屋顿时只剩下杨野蔓一个人。
她确认门窗都已经关好后，这才掀开女人身上的被褥。
生产时胎儿体位不正导致撕裂大出血。
杨野蔓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将被子重新盖好。
这个年代的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闯荡，没有麻醉没有无痛，甚至没有剖腹产。
只能由稍有经验的接生婆来引导生产。
可是接生婆……
杨野蔓想到刚才那个接生婆说的话，心不由得沉下来。
……
……
门外，张辉医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像蚂蚁啃食一般格外难受。
“张大夫，你还要我等多久啊？我还急着回去给我儿子做饭呢！”
接生婆在他身边念念叨叨，要不是这家人给的钱多，这么大的雨，谁愿意出来啊！
结果谁知道屋里那女人头胎太大，身子骨太弱，根本就生不下来，还非要生，现在好了，大出血，止都止不住。
这种女人她见多了，活下来的那是少之又少，要真能保住啊，那真是奇迹咯。
但是这话她不敢当着人家家人的面说，生意还是得做下去的。
“再等等。”
张辉医手心浸出汗，粘腻一片。
年轻男人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看向张辉医的目光满是恶意。
“你不是大夫吗？你怎么不去救？你让一个死丫头一个人在里面是想推脱责任害死我媳妇吗？”
年轻男人一个箭步冲到张辉医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嘶吼道。
张辉医皱眉看向年轻男人，抬手扯开他的手，整了整衣领。
“我治病救人一向凭良心，诊金也是看病后才收，你要是觉得我心怀不轨，那干脆别请我。
至于让杨姑娘进去，自然是谁有能力谁去救，你要是有那个能力，我也让你进去。”
张辉医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地位高，他虽然看上去平易近人，却是个暴脾气，向来没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咄咄逼人。
年轻男人不服气道。
“要不是下着雨，村里就你一个大夫，我们家怎么可能请你来？那丫头片子有什么能力？捣乱吗？要是我媳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你跟那死丫头害得！”
“我到时候定要全村人都知道，你就是个虚伪的骗子！草芥人命！德不配位！”
年轻男人越说越急，眼睛通红，恨不得冲上去给张辉医邦邦两拳。
张辉医听着他连连斥责的话，心底一片冰凉，难怪杨姑娘没有进去，怕是被这人给拦在了外面。
他懒得跟年轻男人掰扯，神情专注地站在原地望向屋门，仿佛这样就能看到杨野蔓在屋里都做了什么。
年轻男人气急败坏地跺脚，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淡的女声。
“让一下。”
张辉医和年轻男人双双回头，视线聚集在女孩身上。
杨曦面无表情地撑着伞，对上两人的视线，再次重复。
“让开。”
张辉医回过神认出来这是杨姑娘的姐姐，顿时侧过身子。
“是杨姑娘叫你来的？”
杨曦闻言看了张辉医一眼，轻嗯一声，推门进去。
年轻男人被这两姐妹的操作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好指着张辉医的鼻子骂道。
“我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吗？啊？什么人都要往里放？”
年轻男人骂完就要冲进屋里，门却猛然从里面打开，杨野蔓冷着脸走出来。
“你媳妇死不了。”
杨野蔓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走到张辉医身边，朝他伸手。
张辉医一时愣住，不明所以道。
“什么？”
杨野蔓蹙眉，不是要给钱吗？
“钱啊。”
张辉医震惊之余又觉得理所应当，心里更加确定王美梅肯定是被杨野蔓给治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法子，不知道能不能拜个师……
张辉医一边暗戳戳想着学艺，一边将钱递给杨野蔓。
杨野蔓拿到钱顿时眉开眼笑，她不知道张辉医的心思，不然她肯定会说这艺不是他想学就能学会的。
年轻男人刚从“你媳妇死不了”这句话中反应过来，跟吃了蜜一样开心。
“真的吗？我媳妇真的没事了！”
年轻男人仿佛忘记自己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急着跟杨野蔓求证。
杨野蔓本想肯定他，结果却见杨曦面色沉重地从屋里出来，突然想到她好像忘了什么，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是她丈夫？”
杨曦走到年轻男人面前，年轻男人下意识看向她，点头。
杨曦抱歉道。
“请节哀，你媳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