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生悲事
兀一入口。
韩老就惊觉了不同之态。
药丸的药效就好似烧刀子一般，形成一道线状连贯而入，顷刻间化为气血，涌入四肢百骸。
他身体一震，双目露出惊色：
“这药性竟那么猛，比之益气丸分毫不差！”
周云海这时候就谦虚起来：
“侥幸而已，差一点就制作出更好的药丸。”
若非受限于原材料的稀缺。
他的确能制作出适用于气血三变武者的气血药。
“还能更好？”
韩老干瘦的面容似要惊裂开，上下打量周云海，将信将疑：
“真是你自己琢磨出的？”
他指了指屋内：“你去药室，现场制作给我看看。”
“好。”
周云海进入药室。
选取合适的药材。
制作药丸，不仅成方配比十分重要，炮制药材的手法，同样是不密之传。
单知其一，无甚大用。
半响。
周云海从药室走出，拿出一枚乌鸡白凤丸。
韩老凝神端详。
这枚新药仍带着药材炮制过清甜余香，与桌案上的碎药相比，更加细腻圆润，沾手不黏。
显然周云海的制药功力，又提升了。
“小海于制药一道，天纵奇才！”
韩老又是惊喜，又是心痛。
如此好的制药苗子，竟然一心向武，实在是浪费。
“小海，来当我徒弟吧。”
他看向周云海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块当时璞玉，稀世珍宝，目光炽烈。
到了他这个年纪。
开始烦恼医道传承。
韩有为这个徒弟不成器，如今有周云海这般对比着，他收徒的心，比上一次更为猛烈着急。
周云海这次答应了。
韩老对他不薄，为人品行也是这乱世中难得的真诚。
先前拒绝，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全神贯注突破武道改命。
如今大局已定。
兼职制药师，并不影响武道进度，未尝不可。
“弟子周云海，拜见师父。”
韩老没想到周云海应了，当即嬉笑眉开。
忙不迭的喝了拜师茶，道：
“师兄弟排名，能者居之，不分先来后到，从今日起，你就做我门下大弟子。”
“是，师父。”周云海一怔，颇为受宠若惊。
目光扫了眼韩有为。
发现这位喜食人中黄的师弟并无不满之色，脸上只有敬佩赞服。
不得不感慨。
韩老选弟子，天赋只是其二，最看重的果然还是心性。
若非他弱小时所展现出的品格秉性，恐怕天赋再好，也入不了韩老的眼。
而“能者居之”决定师兄弟排名，不仅能让韩有为知耻而后勇，也能让自己感觉到危机感。
不过想法是好的。
奈何韩有为心大，恐不能如韩老的意。
“这本《医经》赠你，回去继续揣摩。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医舍问我。”
韩老从屋内取出一本泛黄纸页的古书，告诫道：
“医道漫漫，切勿骄傲自满，戒骄戒躁。”
周云海感谢收下。
虽成了韩老的弟子，但周云海依旧过着低调不张扬的日子。
岁月平静，如同镜面，古然无波。
……
一个月后。
武场。
周云海双脚伫立，身形如青竹，笔直挺立。
裸露的上身，皮肤不再是古铜小麦色，反而变得白皙轻透，如玉温润，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时常引得一众后厨娘子驻足偷看。
这是服用多次后，乌鸡白凤丸的“副作用”。
放在前世，只怕引得女人争相抢购。
周云海有些无奈。
药还是要嗑的，只能默默忍受这副作用。
因为皮肤的白皙剔透，全是上下的青筋，变得更加明显。
轻轻一用力，鼓涨肌肉，就能看到那青筋狰狞暴出，略有可怖。
肌肉一动一缩之间，全身经脉好似游龙，时而现出，时而隐没。
出则伴随着经脉的鸣响，仿若春雷阵阵，小龙呼风唤雨，轰雷掣电。
“练筋，练到筋脉如春雷鸣响，已有小成。”
“等到似夏雷漫天，电闪雷鸣，织雷密布，就是练筋圆满，随时可踏入船拳练骨。”
在乌鸡白凤丸的加持下，气血日益深厚，连动练筋都顺畅无阻，日有所得。
“以我现在的气力，若在与那飞龙山弟子一战，十招之内，可生擒对方。”
周云海回忆那时战斗，得出结论。
当时两人身体素质相差不大，只是杀人经验有所差距。
如今却已经不同。
练筋，融贯全身，循环往复，让身体的灵活、耐力、力量等属性，都有极大的提升！
战斗力飙升！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周云海不骄不躁，继续在日光下熬练。
……
周云海成为韩老徒弟，以及成为制药师的消息，渐渐传开。
初时，大部分人抱着怀疑的态度，只觉得夸张。
一个武道天赋平庸，性格温和可欺的人，能成为眼光挑剔的韩老的弟子？
但随着周云海与医舍走动日益频繁，韩老坐实了周云海的身份后。
无人在敢质疑。
醉云轩。
“那小子……成了制药师？”
雅阁内，黄石、丁一航、叶林萧三人相对而坐。
三人对望一眼，对于这个消息，始料未及。
彼时。
黄石认为周云海武道根骨平庸，不堪大用，终究会寂寂无名，泯然于碌碌凡人。
没想到一年过后，对方竟然另辟蹊径，以一种轨道超车的姿态，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这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若消息准确，是可结交的人物。”
黄石沉声道。
制药，哪怕在人间百艺中，也是排名靠前的存在。
一颗小小的药丸，根据药效，就能让人修行速度快到三四倍。
得罪了谁，都不要得罪制药师，因为一个制药师背后站着往往是庞大的人脉底蕴。
十三岁的制药师，武道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未来前途无限，足以让他们折節下交。
“幸好没有交恶此人。”
丁一航心中庆幸。
好在他们初时看不起周云海，但傲于身份，并未与对方有所接触。
哪怕先前无视这个师弟，如今也有修复关系的机会。
叶林萧看着两人，表情尴尬。
他是唯一一个接初过周云海的人，有同宿之谊。
但因为两位师兄当初的话语，直接远离，连喜宴时的邀请函也尚未赠与。
“区区制药师而已，值当两位师兄如此以礼相待么？”
叶林萧心头不舒服。
平日众星捧月，两位师兄的注意力，何曾被旁人吸引。
“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制药师。”
丁一航笑道：“更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制药师，未来累积的资源底蕴，是常人想象不到的。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反之亦然。
看出了叶林萧心头的不自在。
黄石喝着茶，淡然道：
“叶师弟，周云海制药天赋任凭厉害，但也终究只是外力。
对于武者而言，自身的强大才是乱世中唯一能把握住的，你武道奇才，又何必与他相比？
何况制药一道，费心费力，拖垮了武道进度，周云海这辈子也不可能在武道有什么成就。”
叶林萧清秀的面容，瞬时转闷为喜。
“也是，凭我的天赋，那劳什子的周云海，我根本不放在眼中。”
“那是自然的，谁能与你相比。”
黄石又夸了数句，直把叶林萧夸得飘飘然上天。
气氛和睦融洽，充满了快乐的氛围。
正此时。
一道急匆匆的脚步陡然推门入室。
三人皆看去。
未等丁一航呵斥，就听帮众惊惶道：“凌云娘子来了！”
……
雅阁内。
精美的杯盏推落一地，梅兰竹菊的华美丝绣屏风，也被砸得稀烂。
室内一片狼藉。
黄石、丁一航目光严肃，看着愤怒的叶林萧再次高高举起瓷碗，砸落泄愤。
“砰！”
“叮！”
随着满室再无瓷器可砸。
黄石终于忍不住喝道：“叶师弟，行了！”
叶林萧转过身，一张悲愤清秀的脸上，露出五个指印，好似被人生生打的。
“又不是你们要跟凌云娘子成婚，你们自然无所谓！”
大吼一句。
叶林萧面色一改，期望的看着两位师兄，道：
“哪有这样逼人成婚的，师兄们有没有别的办法，我才不要娶那老妖婆！”
黄石面色严肃：“凌云山庄，门下众多，不乏八九变的高手，那凌云娘子更是个中高手，只怕师父亲自来，也拒绝不得。”
丁一航无奈叹气：
“凌云娘子虽已年过八十，但却是凌云山庄的主事人。
往好处想，你若与其成婚，未来整个山庄都是你的。”
这话有唬人的成分。
但看着状若疯魔的叶师弟，不得不如此宽慰安心。
毕竟。
就算整个葫芦河帮派加起来，也胳膊拧不过凌云山庄的大腿。
而凌云山庄之所以要逼叶林萧成婚，道理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看中了他的武道天赋，借用婚约，将其绑定。
至于为何不担心叶林萧生恨报复。
这世间不乏给人洗脑的秘法，况且看到好处，说不定叶林萧也会变得心甘情愿。
先前风头太甚，没想到引来这一桩祸事。
叶林萧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引为知己至交的两个师兄，竟都劝他认命。
想到凌云娘子那张老态龙钟，皮肤拉耸下垂的脸，不由一阵恶寒恶心。
他今年才十二岁，竟然要娶妻八十老妪！
叶林萧一摔门，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夺门而出！
看着叶林萧飞速离去的背影。
丁一航皱眉道：“这枚棋，算是废了，先前的资源投资，也都打水漂。”
黄石亦叹：“树大招风，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
他站在窗边，看到了叶林萧逃也似的身形，冷静道：
“叶林萧已经废了，务必要交好周云海，为我们所用。”
……
武场。
“叶林萧，要成婚了？”
周云海听闻这个消息，满脸的愕然。
人生一大喜事，洞房花烛夜。
现在新婚对象变成少年与老妪，那就不是喜事，是悲剧了。
“叶林萧少年成名，但无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才招惹这次事。”
这愈发坚定了周云海低调成事的想法。
叶林萧算是幸运的。
只是结婚对象是八十岁老妪，真正的“老婆”，看似倒霉，但无性命之忧。
换做别人，说不定因为天赋出众，被灭杀于摇篮之中。
有着凌云山庄的保护。
至少叶林萧能稳定发育成长，不用担心被暗害。
只要想的开，未来武道有成，必是另外一番造化。
一时之间。
周云海甚至不知道对事对叶林萧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只不过看到叶林萧新婚之日，一夜白头，满脸颓然，好似木行将就的老人，再无意气风发的少年姿态。
他就知道对方心里，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随着叶林萧成婚离去。
周叔深受打击，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一时间人心惶惶。
整个武场，像是被抽离了脊梁，失去了精气神。
……
这日。
周云海收到了两分请帖。
其中一封是署名是黄石，另一封来自丛守。
周云海先打开了黄石的信。
信上内容很简单，邀请周云海等一众师兄弟，加入交流会。
这属于核心弟子的圈子。
交流武道心得，以及增进人际关系。
之前。
周云海从未收到过类似的邀请。
他停留在二变数月，也不见对方有所表示。
看来是成为制药师的功劳。
这让周云海有些感叹。
来往熙熙皆为利，周云海倒是对两位师兄的做法，没什么可说道的。
资源有限，换做是他，说不定也会交好天赋才能更好的叶林萧，放弃没什么前途的师弟们。
将信封放在一旁，拿起丛守的信。
信中同样邀请周云海参加宴会，庆祝狮虎盟的诞生，以及再度提出希望周云海加入的诉求。
“丛守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将浩水帮与铁血帮的乱兵收服，有枭雄之姿。”
时势造就英雄。
丛守天生的亲和力、领导力，让他在这乱世如鱼得水，收获这第一份基业。
“黑玉断续膏与乌鸡白凤丸，在医舍售卖的不错，但城外购买力有限，若是想大赚银子，还得开辟城内的渠道。”
“丛守多半是继承了两个帮派手里的商路资源，接触一下，不是坏事。”
武器精铁、功法武技、天材地宝、稀世珍宝……
种种宝物，动辄成百上千两银子。
不攒点家底不行。
两人的邀请，刚好是同一天。
想到这，周云海婉拒了黄石，应下丛守，派人将回信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