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民贵君轻为训言
第二十五章 民贵君轻为训言
“哎，你睡着了吗？”夜里，凤璋宸从身边摸了颗石头扔到对面，砸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青衿在黑暗里皱起眉头：“怎么了？”
凤璋宸有些委屈：“白天你打我打得有些狠了，我的背好痛，现在睡不着。”
墨青衿：“……也没见你下手轻了。”
“你给我揉揉吧，不然淤血留到明天就肿了。”凤璋宸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墨青衿顿了一秒：“滚过来吧。”
“诶！”凤璋宸乐颠乐颠的抹黑跑过去，摸索着准备往石板上躺着。
“摸哪儿呢你？”墨青衿忽然提高了声音警告道。
凤璋宸无辜的将手从墨青衿修长的大腿上移开：“这不是太黑了嘛，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你白长了那对眼珠子，我就帮你把它抠出来。”墨青衿冷着脸警告了一句。
像她和凤璋宸这么高功夫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做到在黑暗中视物，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凤璋宸立刻老老实实的趴在干草堆上，墨青衿将内力运于手掌之中，帮他不轻不重的推拿背上的伤。她其实明白，日间出手的时候，凤璋宸是留了力道的。
准确的说，凤璋宸的功夫还在她之上，但是她的实战经验比他丰富，动手之时也不会落了下风。
“以后要是成亲了，你老这么动手可不行，我母妃得说你了。到时候婆媳矛盾不好处理……嗷嗷嗷，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你轻点儿。”凤璋宸疼的倒吸冷气，终于老实了。
墨青衿垂下眼睑，继续给他用内力揉开背上的淤血。
“今天你烤的松鸡虽然有点儿糊，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凤璋宸换了个话题。
墨青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因为下午他们俩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也没空出去找食物，只能把中午烤糊了的松鸡扒开，扔掉烤糊的部分把里面的肉吃了。
“啪。”凤璋宸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皱起眉头，“明天去外头找点儿薄荷来，这里的蚊子有点儿多。”
墨青衿闻言，把怀里的药玉发簪取出来放到旁边。凤璋宸注意到了，有些受宠若惊，“你还带着呢？许久没见你戴过，我还以为你给扔了。有这东西，蚊子什么的也不必担心了。”
“说起松鸡，我忽然想到个故事。哎，你吃过鲥鱼吗？”凤璋宸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墨青衿没有回答。
“你长年在边疆，大概是没机会吃到的。”凤璋宸将下颌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懒洋洋的开口道，“鲥鱼只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江水中生长，味极鲜美，但是出水便死。”
“前年新帝登基后，将鲥鱼列为贡品。鲥鱼被捕捞上岸以后，须立即房屋泼了猪油的冰块之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陆路行马，水路乘船，直抵京城，送入宫中。”
“为保证鲥鱼送入宫中时仍是鲜活美味的，前两年又在途径的各郡县专门设立冰站，白天悬旗，夜间明烛，让送鱼人日夜兼程，半途中不得停歇。逢驿站御马减速，便有译吏奉上酒蛋，送鱼人不必下马，取得食物继续前行。三千里路，须得三日抵达。”
墨青衿停下手来。
“为了宫内的皇帝太后能吃上鲜美的鲥鱼，沿途需动用数万民工，跑死数十匹马，且这仅仅是鲥鱼。江南的鲜果、西北的奇珍、东北的山珍、南海的海味，仅仅为了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每年耗资不下百万。”
凤璋宸转头看着她：“即使这个王朝已经腐朽成这样了，你也要守护它么？”
墨青衿在石板上坐下，淡淡道：“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你们凤家。”
“如果是为了墨家，你更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凤璋宸闭上眼睛，“墨家最重要的不是守护皇族，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墨家先祖墨莒的话，你总不该不听吧？”
墨青衿微微抿唇，先祖墨莒留下的祖训她自然不敢忘：以民为贵。
民先于君，数百年前墨莒先祖便有此感悟。
虽然每每世间战乱，受害的都是平民百姓，但无论是一个朝代的终结，还是另外一个朝代的开始，依靠的都是天下万民。
“我也给你按按吧？”凤璋宸翻身坐起来，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墨青衿。
墨青衿捏了捏拳头，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这一夜，又是无眠。
翌日一大早，两人就醒来了。
太阳照进山洞，驱散了里面的寒意。
墨青衿走出山洞，就在旁边的溪水里洗了把脸，洗脸时，手指在自己脸颊的伤疤上略顿了顿后，便移开了。
红颜枯骨，不过碌碌百年。死后谁还记得你生前的模样？她最初也不能接受自己脸上的伤，如今也已经释然了。
比起那些将生命留在关外的战士，她捡回了一条命，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该知足了。
“青青，你瞧瞧，村子里燃起狼烟了。”忽然，凤璋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墨青衿闻言，猛地起身往那边走过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底下升起来一股股浓黑的烟雾。这种烟雾她太过熟悉，多少次大战，都是伴随着滚滚狼烟拉开序幕。
不仅是归云村，出云村和下湾村也都燃起了狼烟。
两人对视一眼，都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飞快的往山下赶去。两人的轻功同样出色，不过半刻钟就已经进入村子里。
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许多人都尖叫哭闹着逃跑，什么也顾不上的往山里逃。
“这是怎么了？”墨青衿眼尖的看到了夹在人群里被带着往前走的夏柳，两三步走过去将她拉住询问。
夏柳一看是她，憋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青青姐，官兵……官兵要来屠村了。”
墨青衿的眼神一凝：“说清楚，为什么？”
夏柳一边哭一边说：“前天有人去县城里告状，说是我们村子里出现了瘟疫，昨天就来了一群官兵把我们周围几个村子围起来了不让出去，今天早上他们就开始杀人了。说是把这里的人杀光了一把火烧了，便不会有瘟疫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