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亲
洞穴被打开的一瞬间，我陡然间一阵胃疼，仿佛是被腐蚀了一般，直接趴倒在地。
他们都以为我是饿的没力气了。
尽管确实如此，但我深知，这种莫名的痛觉，与前方在等着我的东西有关。
缓了一会儿，我便被强行拖着往前走。
一路上都还算顺利，没如我惧怕的那般遇上邪祟。
这周围都是镇子上的人死后埋葬的地方，阴气浓郁，邪祟横生，那种压抑感他们也能从阴寒的空气中感知得到。
只不过，我的反应更为剧烈，似乎胃里的东西依旧在翻腾。
可奇怪的是，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这胃里酸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哒哒哒......”
所有人的步伐回响在狭长的甬道内，只有我是艰难地弯腰前行。
越往前深入，压迫感就越重。
而我的胃也越来越胀痛难耐。
肉眼可见的腹部渐渐隆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在我脑海中不断涌现。
突然，我似乎是闻到了肉的香气，也渐渐回复了一部分体力，开始疯狂地挖掘。
所有人都被我表现出来的积极和主动吓到了。
还有一部分人心生怨怼，因为我的勤奋，使得他们不得不也被要求提高了速度。
一种很可怕的力量似乎在指引着我，尽快与之碰面。
“开了！”
随着别人用力的一锤，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哗啦啦......”
眼前，潺潺的水声不绝，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大片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下水道。
这场景瞬间令我回想起了在村子里时，姐姐和母亲死后被丢弃的地方。
随着那些骇人画面的冲袭，胃里的酸胀感再也遏制不住的翻腾起来。
“噗！——”
我一下子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他们看到后，却纷纷站住了脚步，不再靠前。
直到我稍微感到好受一些时，才发觉自己吐出来的东西竟然都是肉，而且是高度腐烂的肉块。
不等我反应，身体便被操控了一般，顾自向着前方走去。
身体浸入冰凉的废水沟里，却速度越游越快。
终于，来到了一半浸入水中的棺椁中。
我一镐子捶下去，棺木发出沉闷的响声，之后便瞬间被涌出的臭水所冲开！
“臭小子，肉吃够了嘛？”
这时候，我的心猛然悬了起来，脑海中瞬间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母亲那满脸苍白，布满鲜血的面容！
被父亲活活用门砸死的那一幕，从竭力掩藏的心底完全浮现出来，就这样与现实完美重叠在一起。
“娘......”
我吓得呆愣在地，空中却颤抖地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胃里再度翻涌而来，大块大块的肉从我嘴里一泻而出。
我的嘴仿佛是绞肉机一般，不断地吐出鲜血和碎肉来。
“是你把你亲一口口姐姐吃掉，才活下来的！”
母亲从棺木中顺着不断翻涌而出的臭水爬到了地面，血淋淋的脑袋看着我，伸出折断的手臂，朝我游走过来。
“你吃了你姐姐，还不赶紧给我吐出来！”
她越靠近，我胃里的酸胀就愈发剧烈，肉块混杂着鲜血不断从口中泄出，我已经吐得头晕眼花，身子完全溺在水里，瘫软无力，动弹不得。
“给我吐干净了，臭小子！”
说着，我便已经被她浮起来的双手抚上了我的脸，硬生生掰开我的嘴，手指攥住了我的下巴，指甲深深嵌进了我的脖子。
“还不够，你吃了那么多肉，一块儿也不给你姐姐留，给我全部吐出来！”
我已经接近昏厥，却依旧不听地翻滚着，呕吐着。
似乎是要被抽干浑身的气血一般，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她还在不停地说着：
“都怪你，你这个混蛋，要不是你，你姐姐也不会死在我肚子里！都是你的错......都怪你！”
我接近晕厥，迷蒙间，似乎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开始。
我在一片水色中，闭着眼睛，不断的吸取着养分，就在我一旁的姐姐，却逐渐消瘦萎缩......
我本想停下这一切，如果真的能重新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就在这时，我似乎在昏暗中再次感受到了光亮的照拂，那个在我旁边的人，轻声嘀喃道：
“替我活下去......自此，你和我将融为一体，再不分离，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了姐姐的脸，是那么温柔可亲，将我紧紧抱住，她那细腻光滑的手从手背将我的手完全包裹。
“这不怪你，从来都不是你可以自主选择的。”
“这不是你的错，是姐姐心甘情愿的。”
“不怪你，你没有错，请勇敢地正视自己，替我好好活下去！”
温暖的话，犹如温泉一般将我紧紧包裹起来，心里的愧疚和痛苦，还有那些害怕与无助，全部都被她溶解消散。
留给我的只有安心与面对绝境的希望与勇气。
我猛然睁开眼睛，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奋力挣开母亲的手臂。
腐臭的污水不断从嘴边涌入，我也只能尽力用下肢的力量尽快游动，使身躯尽可能向着周围移动。
“臭小子，还想跑？！给我回来！”
母亲的头发此刻宛如迅速生长的水草一般，向我蔓延而来，我用手摸到了棺木上的镐子，朝着母亲的头颅，奋力挥去。
不知怎的，我的臂力猛然间变得巨大，镐子精准砸到母亲的头，重重将其击沉，淹没在水里。
我此刻急中生智，想起了师父曾经交给我的符咒，便快速用手在空中划着符文，嘴里也念着咒令。
似乎是师父与我隔空呼应一般，又或许是姐姐在默默给予我力量，咒令居然一次成功，完整地绘制出来。
骤然间，空中炸响一道敕令，周围的污水纷纷退去，棺木也在金色的光芒中完全显露出来。
“啊！——”
母亲痛苦地连连后退，满心的怨念生出的黑气邪光也被金光所完全遮蔽。
“砰！”
敕令极速向前奔袭而去，母亲被一下子撞进了棺木中，而棺材盖也重重扣紧。
随后，符咒纷纷集中在棺木之后，形成一道道细绳封锁，将棺椁完全封死。
而我则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慢的游到了岸上，就此再也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