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江南
待竹语去寻竹香，凝染瞧着孙嬷嬷欲言又止之色，淡然一笑：“孙嬷嬷有何事不解？不妨说来听听。”
孙嬷嬷心中惊讶，四姑娘何时竟也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可随即，孙嬷嬷便替凝染高兴。
“四姑娘，老奴不明白，昨日您还将四姨娘的提议否决了，可为何今日......”
凝染自然知晓孙嬷嬷说的何事，无非是娘亲昨日提议将竹香寻个错处逐出梦笙阁。
她昨日否决是因着暂且还用得着竹香，而今日将竹香贬为三等丫鬟，不过是因着那件事要防着竹香罢了，再者她这也不过是做给大夫人瞧的。
“孙嬷嬷毋须担忧，这不过是暂时罢了，待过一阵子，便让她回来再是，我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偷的。”
“可，可为何是今日？昨儿个才换了那织金锦，不知大夫人会与此联系起来，若是疑心的话如何是好？”
“疑心？孙嬷嬷可知晓午后我去大夫人那儿，本该职守在外的竹香却擅自离开，待我出来时，这才匆匆而回，可笑她竟还意图蒙骗于我，碧春园外少说也有几人，我若是信了，怕是大夫人才要真真疑心了。”
擅自离开？
孙嬷嬷皱了皱眉似有不解：“竹香这是去报信儿了?”
“我倒是觉着不像，毕竟她怎地也是我梦笙阁中人，更何况她若是敢如此明目张胆表明是大夫人之人，想来不用我出手，大夫人便要先惩治她，所以竹香离去，想来是因着别的事儿。”
至于何事......看来她也该让人仔细查查了。
既然凝染已有分寸，孙嬷嬷便也放了心，可想着凝染出去之时，那人递来的信儿，忙禀报着。
“四姑娘你出府之后，那江南递了信儿，说是感谢四姑娘赠药之恩，不知该如何报答，往后愿为四姑娘分忧。”
江南便是前些时日被大夫人下令杖责之人，在东厨内做膳食打下手之人，凝染曾私下让竹语与孙嬷嬷送了金创药给那江南，顺带的让她出府给江南在家的寡母送了些银两，谎称江南因府中忙碌耽误了，这才暂且不能出府。
凝染这般做不过是想着能否收拢人心，毕竟这算得上是救命之恩，若是那人知恩图报以后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可若是并无感激，凝染也不会太过为难，但却是不会再用此人。
自然，那人想必以后也永远是个打下手的小斯罢了。
见凝染并未开口，孙嬷嬷不由感叹道：“那江南倒是个晓得知恩图报之人，可四姑娘您觉着他是真心投诚吗？”
孙嬷嬷自然知晓凝染身旁可用之人无几，也自然知晓能收一个在东厨之人有不少益处，却止不住喜忧参半。
喜得自然是这府中之人想来面和心不合，现下瞧不出何事，可大夫人一向瞧四姨娘与四姑娘不春天，就是大姑娘也略有心机，若是往后四姑娘大了，她们想要在背后使些花招，这府中大多是大夫人之人，她们可就防不慎防了，若是有个自己人，倒是能放心不少。
至于忧的，自然是担心那江南假意投诚，这府中不惧怕大夫人之人少之又少，若是她们太过信任江南，到时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便不好了。
“无妨，都说日久见人心，既然他想报答，给他一个机会证明便是。”
安抚好孙嬷嬷后，天色也暗了不少，孙嬷嬷便掌了灯，在旁伺候凝染。
待用完膳，凝染正要沐浴时，却见竹语面有为难之色回禀：“四姑娘，竹香她......她不肯交出库房钥匙，说是......”
“嗯？她说了什么？莫不是要我亲自出面要回？”
“竹香说不信四姑娘会如此狠心，还说......还说奴婢是想要昧下四姑娘库房银子......”
凝染挑了挑眉，似早有所料，竹香掌管她那库房，自然贪污了不少银两首饰，想来是害怕被查到罢了，这事怎么说都可大可小，若是将她扭送官府，想来要在里边儿孤独终老。
即便竹香再傻，也知晓不能交出库房钥匙。
可她又怎会如竹香所愿？
仗着她的宠爱，竹香这些年在府中过的可谓顺风顺水，可若是竹香手中没了银子，她倒是想瞧瞧大夫人又能赏给竹香多少，而竹香又会否后悔。
“你要记着，你现在才是这梦笙阁中一等丫鬟，竹香不过三等丫鬟，若是这事儿你都无法解决，往后我有怎能再对你委以重任？”
最终，凝染并未想着出面，实是竹语这些时日改变太少，虽说不若前世木讷，可到底也不够独当一面，因此凝染才想让她独自练练。
竹香虽蛮横，可到底是因着她那宠爱与一等丫鬟身份罢了，如今这两样已然没有，竹语想要让她交出钥匙，可就要靠她自己。
许是凝染面色太过严肃，竹语面色一红，满是羞愧低垂着脑袋：“奴婢知错，奴婢这便去取来钥匙。”
说罢，竹语步履匆匆而去，一旁孙嬷嬷反倒欣慰不少：“四姑娘当真要对竹语委以重任？”
“值不值得我委以重任，还得看她对我有多衷心，”收回目光，凝染将一旁放置的锦盒放入衣柜中，这才准过身叮嘱，“孙嬷嬷明儿个去娘亲那儿替我讨本琴谱吧，娘亲琴艺不错，我及时无法匹及，但多少也该涉略一二才是。”
“是。”
孙嬷嬷引着差人抬了木桶，放了热水，这才退至外边儿带上门。
凝染自重生后，便不怎地习惯沐浴之时有人伺候在侧，想来是前世在山中那些岁月习惯了，这才将人遣了出去。
屋内灯火朦胧，今日出府走了不少铺子，倒真让她觉着乏累不少，甚至还出了层薄汗，若非要处理竹香，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沐浴。
不知为何，凝染洗着洗着，便想到三皇子为她选琴时，那捧至面前的双手，骨节分明有力，掌心似有茧子，想来是常年舞刀弄枪的缘故。
前世她在裴夫人教导下书画棋艺倒是进步不少，可这琴艺却是差强人意，只看看比一窍不通好些罢了，可要弹奏像苏凝瑶那般高深之曲，却是不可能。
凝染一叹，可惜了三皇子为她选的好琴，怕是要蒙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