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陶炉
赵氏心里其实也没多欢喜，毕竟是寄人篱下。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住了几日，眼见不是吴知府来请他家相公用膳，就是户部尚书来找他家相公讨论矿山，她见了哪个都要先行礼问安，很是不自在。
李家村村民自从得知李秀才击鼓鸣冤、县令被打入大牢之后，便纷纷投入到制煤球、卖煤球的赚钱大计中……
峡谷内的泥炭土，早就挖了一堆堆，按照楚丫头给的比例，加入黄泥和水，村民们兴致高昂地干了起来。
以后，这煤球可都是咱们李家村自己的营生。那峡谷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这辈子也不用再担心饿肚子。可是，问题来了！
这打造好的煤球，如何运下山？
村民们求着族长，去找楚丫头想办法，说她脑子好使，肯定有主意。
族长只得免为其难下了山，去那家作坊寻人。
楚颜这段时日，一只住在作坊里。别说她了，族长也知道，连自家儿子最近也不回山，整日跟着楚颜和工匠们玩泥巴。
泥巴有什么好玩的？
族长也和当初的囡囡，有同样的疑惑。刚进门，便听到后院窑洞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看！快看！小兔兔哦。”
“真像！”楚颜的声音传来，“我家囡囡真是心灵手巧的乖宝宝。”
“看我的！看我的！”大牛也嚷嚷着。
铁柱嗤笑：“你做的这是啥？”
族长闻声走过去时，正好看见大牛手里捧着一坨奇奇怪怪的泥胚。
大牛有些生气，急忙解释：“这是我们一家人！爹、阿娘、妹妹、我，还有……”我媳妇。
楚颜凑近一看，那五个高低不同的泥巴，还真有那么几分神似……好吧，大牛不解释的话，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一坨究竟是啥。
她看见大牛满脸通红扭头跑了，刚要喊他，一眼瞧见族长笑眯眯站在院中。
“族长？您老怎么下山来了？”
“爹。”铁柱忙起身。
囡囡也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老夫来看看你这丫头多日不回山，究竟在做什么。”族长笑道。
铁柱献宝一般，取来一物。
“爹，这是楚丫头做的，您看看，这个叫‘陶炉’，咱们李家村的煤球可以放进去烧，比灶台方便多了。”
其实就是陶泥制作的火炉，可以放下三块李家村做的煤球。有个手柄，可拎着随意走动，很是方便。
族长见了啧啧称奇：“原来你在鼓捣这‘陶炉’！这就是铁柱说的，你送给他的赚钱门路？”
铁柱回过一次山，故而族长知晓此事。
楚颜也不隐瞒，笑着点头：“是。”
族长看着她的目光颇耐人寻味，有感激，有欣慰，竟还有疑惑。
铁柱试探着问了句：“爹可是觉得这‘陶炉’需要手艺，我又是个瘸子……”
族长斥责：“别胡思乱想！楚丫头给你指的门路，还能有错？你好好学手艺便是。”
铁柱吃了定心丸，这才眉开眼笑。
楚颜看出族长定是有事才下山，问道：“是村里出了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族长迟疑了下，才说出：“老夫是受村民之托，想让你给出个主意。村民们做好的煤，有什么好法子运下山？牛车太少，人力有限，临近年关了大家伙心里也是着急。”
原来是为这事！
楚颜还以为村里又出了什么大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族长爷爷，有没有听过‘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
这自信又俏皮的模样，让族长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数月前她也是这般神情这般语气，说出那句“家里有矿，心里不慌”。族长心中大定，知这丫头定是有了主意。
“老夫不曾听过，你且详细说说。”
铁柱搀扶着他爹落座，楚颜亲手端来一碗热水。
“族长爷爷，且听小女子慢慢道来。话说我们李家村位于太行山脉，山路崎岖，上山不易，运煤球下山更是不易。先贤们有云：要致富，先修路。这山路该如何修？”
“对呀，如何修？”铁柱听得入神，见楚颜忽然停下不语，急忙追问。
楚颜分析道：“咱们李家村村民只有百余人，能力有限，自然是做不到的。要想修路，只能借力。”
“借力？借谁的力？”族长追问。
“自然是朝廷。”
族长愈发困惑：“朝廷又怎会替咱们李家村修路？”
“一定会的。”楚颜十分笃定：“只是，需等些时日。”
囡囡也奶声奶气附和：“会的。”
李家村上下，反正对楚颜的话是深信不疑。虽然大多时候，他们其实听不太懂。
铁柱插言问了句：“真的会吗？”
“不妨拭目以待。”楚颜神秘一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族长只能将信将疑回了李家村。
工匠们制作陶炉已经很熟练，楚颜便让铁柱开始招募学徒工，准备大干一番。
在灶台里放煤球，也能烧，只是有些浪费。地锅太大，一家人做顿饭至少需要五六块煤球，反而不如这陶炉，只需三块即可。
陶炉一经售出，便吸引了许多百姓前来购买。
有了煤球，不用伐木砍柴； 有了陶炉，不用灶台浪费煤球，大小不一的陶炉携带还十分方便； 有了陶炉，家里那口大铁锅基本闲置，改换小铁锅……无形中也让铁铺的价钱，跟着水涨船高。
临近年关，百姓也舍得花这几吊钱添置厨具，家中不富裕的如李家村村民，如今是“李氏陶炉铺”东家的李铁柱，也拉回山上一牛车陶炉，挨家挨户亲自去送。
村民们起初觉得不好意思，他却笑呵呵说：“拿着拿着，不就是一把泥土嘛。”
村民们这才乐呵呵收下。
半月内，陶炉铺的生意红红火火，竟有反超煤球之势头。村民们心知，还是“路”的缘故。
楚颜为了这“路”，去找过几次李秀才，两个人关在房中，也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连赵氏都不让进门。
赵氏当晚发现，不管是吴知府来请他家相公用膳，还是那位户部尚书找他家相公聊矿山，总能听见一句话。
想取矿，先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