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东风飘兮神灵雨
第32章 东风飘兮神灵雨
每年流觞诗会贺逢君都是砸了大钱进去的，今年尤盛。贺相思歪靠在案，五味斋的糕点她从头吃到尾，祝临风只端坐在旁为她续茶，墨客骚人三三两两组成一处，或把盏谈古今，或共谈学问，相谈甚欢，唯祝临风他们那桌无人问津，贺相思倒是觉得无人问津亦有无人问津的妙处，她只顾吃糕喝茶，倒是怡然自得的很。
幽幽青篁竹下，听流水潺潺，琴箫合奏，甚是风雅。祝临风烹水煮茶，一系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甚是好看。有画师分立四周，只将今日诗会之景一一绘画在卷，以便他日后人阅览。
清风徐来，琴箫停。茶汤扬沸，青竹林后传来人语响，待得柳清兮携众人绕亭台进得这一方天地时，众人齐见礼道一句，柳芳君。柳清兮一一回礼，江楠跟在他身侧，抬目过去见得贺相思身旁的祝临风，面色晦暗了几分。
柳清兮，字平甫，号柳芳君。其人在淮州文人圈层中倒是当得上人物的一个，是以颇得敬重。再者今日许多人来一为柳清兮，二便是为江楠了，江楠四岁成诗，十六岁时扮男装入考场，连中三元，拔得状元之名，曾有人笑称百年间新宋竟出了个最年轻的状元郎，不只年轻还比小娇娥更为秀美，后先帝欲将公主许配于他，只被她拒了，因要拒婚，表露出自己是个女儿身。
自暴露女儿身份后，这位最年轻的状元郎便辞官还乡了，至于她为何女扮男装入考场为相，至于她又为何辞官归隐，众说纷纭，无人知其中真实原委。
但自江楠之后，官府便开设了女子私塾，亦在宫中增了女吏一职。只是理学大兴，虽设女吏，但并无女子真敢如江楠般赴考场，夺功名。她们大多数人始终坚信，阴阳调和，男女有别，哪些事是她们该做的，哪些是她们不该做的，她们都在对着《女则》《女戒》《女典》认真修习着。
曾有饱学之士叹曰：“可惜了大好江山，也只孕出一个江楠。”
当此士之言传入江楠耳中时，她提笔落尺素一封，命人将其送到那学士跟前，尺素寥寥，只落二字——足矣。
言下之意，大好江山，只孕一个江楠，便是足矣。
自此后，江楠声名大噪。
贺相思将旁人的声名鹊起之事听了好几遍，如在小巷街头，嗑瓜子听八卦般，只觉甚是有趣。待将那些人的八卦都听得差不多时，她转头问祝临风：“相较于他们，你倒是默默无闻多了。”
祝临风为其添茶：“我比较无用，默默无闻是应该的。”
“世上人人都能说自己无用，唯祝公子不能吧。”江楠道。
贺相思蓦地抬起头来，她与江楠相熟三载，二人脾性相投也十分合得来，如今见她一脸淡漠的站在自己跟前，冷言冷语的对着祝临风说了那么一句话，贺相思将蒲团往后挪了挪，示意你要烧给祝临风的火，切勿烧到我身上来，我虽与他坐一处，可我是无辜的啊。
祝临风闻言起身，双手平伸出，合拢躬身见礼，彬彬有礼道：“江姑娘。”
“早知你在，我便不来了。”江楠冷声道。
“我与姑娘相反，我是知姑娘在，我才来的。”祝临风平和道。
江楠傲惯了，此时倒没有拿话噎他。贺相思在旁观她神色，觉得她想直接将祝临风搓圆弄扁然后将他塞在竹桶里，滚下钟篁山。贺相思抱着茶盏，小心翼翼的缀几口茶水，她瞧这场八卦瞧的格外开心。
柳清兮踱步上前道：“江楠，够了。”
贺相思连连颔首道：“对啊对啊，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不能私下解决的，也等少人时再解决嘛，如今这番较量倒是会坏了二位的名声，当然祝临风是没什么名声的，左右是你江楠姑娘的名声倒需护住，切记切记您是公众人物，需注意形象。”
左右侍从听贺相思这段话，死死憋住不敢笑。江楠闻言笑道：“贺姑娘这嘴真真厉害。”
“一般一般，咱两都认识三年了，同个被铺滚了三年，我自然是沾上了你一丝半缕的能言善道。”
“……”
此话一落，周遭众人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江草灵捂脸，心道，这下子估计淮州城上上下下都会传她家夫人与江姑娘有那啥之嫌了，三流文人界，最喜这种断袖龙阳之风了。偏偏她家夫人是别人不误会的话，她都不会说。
江楠笑出声来，当下扬长而去。祝临风坐回原位，转头望贺相思：“你什么时候跟她同个被铺滚了两三年？”
“我不这么说如何将你解救出来，其实我也不大想救你，只是左右你都担了我夫君的名号，若你被整的太难看，我贺家也无光啊。”
“……”
这边热闹刚刚结束，那边贺逢君与陈与非一道走来。二人身后跟着一个戴帷帽的姑娘，莲步徐徐，衣襟微动，香风拂面，美人未脱帽，贺相思便观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如葱根的十指赞道：“今日满园朱翠，终于来一抹红了。”
祝临风道：“问钰姑娘不是一般的红，她是……”
贺相思未等他说完，一手按住他的手，疾声道：“你说她叫什么？”
“问钰啊。秦钟楼的问钰。”
贺相思闻言唰一声将那茶盏举起来挡住脸，祝临风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你这是作甚，你脸这么大，茶杯是挡不住的。”
正逢这时陈与非正带着问钰落了座。好巧不巧那位子正正对着祝临风这一桌，贺相思干脆丢了茶盏，唰一声扎到他怀中，借此避难。他衣上药草香，徐徐涌入她鼻间，贺相思哀求道：“英雄，行行好，带我走了吧，我见谁都好，就是不想见那姑娘啊。”
祝临风被贺相思投怀送抱的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为何？问钰姑娘乃淮州第一美人，欲睹芳颜者无数。”
“那我便是不想见那张脸的第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