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家相思在何处
第5章 我家相思在何处
一觉醒，更漏过半。斜梨花影下坐着一个人，白衣黑发清雅至极。贺相思扶头懵醒，揉了许久眼睛方认清花下坐着的是祝临风。
她乍然醒转，口干的厉害，待爬起来欲斟碗茶喝时，前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贺相思向他道了句谢，只执碗喝茶，祝临风望她，眼神冰冷的越发厉害。
一碗茶喝到了底，贺相思将碗搁在一旁：“你泡茶的功夫倒是不错，挺好喝的。”
“你是谁？”
贺相思乍然一听，只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她哑然道：“什么？”
祝临风踉跄起身，大病初愈，一夜未睡，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他再问：“我问你，你把我家相思放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
“撒谎！”祝临风粗声打断她的所有说辞，满脸青筋绽起，急声道：“她耳后有颗朱砂痣，你没有。所以你不是贺相思，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贺相思现在何处！”
贺相思垂头，不再言语。
祝临风抬手掩唇，连声咳嗽，待一阵急喘过后，他顶着一头虚汗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祝临风脸红脖子粗：“先说你是谁。”
“我叫宋小五。”
“相思呢？她去哪里了？”
贺相思怔了半响，这才喃喃道：“不知道，她走时没有与我说。”
“你为何要冒名顶替她？”
“是她要跟我对换身份的！”贺相思蓦地瞪大眼睛，疾声争辩。祝临风嗤笑一声，嘲讽道：“她要跟你对换身份怎么可能？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要与你互换身份？”
“很简单，她嫌弃她本应拥有的，是以想换个活法，似乎也没多大错。”贺相思说的坦荡，祝临风听得错愕，惊讶于她的坦然，更讶异于她的理所应当，他急声道：“你今日所说，我会派人细细查明，若我发现你欺瞒于我，我祝临风在此立誓，必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不得好死。”
贺相思嗤笑一声：“呵，原来你是真喜欢她啊。”
“干你何事？”他言毕欲走，转身那瞬，贺相思站在他后头喊一声喂。祝临风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她两手一摊，无奈道：“这身份是我们自愿交换过来使用的，我并没有谋害她，我觉得你不应该像对仇人一样对我，你看，你前些天就对我极好，你看以后就算不能对我如从前一般好，能不能也和颜悦色一点，至少不要像现在刀剑相向可好？”
“你这人脸皮可真厚。”祝临风道：“不愧是跟着柳清兮厮混良久的人，其品性都像极了他。”
贺相思耸耸肩膀，两手一摊道：“那请君随意了。”
言落，他走了。门开又关，咿呀作响。贺相思直身躺到榻上，五指盖脸，喃喃自语道：“宋小五你个笨蛋就是承不了别人对你的一点点好，别人随意施舍点善良给你，你竟然贪恋上了对方的温柔，大抵是从前承受了太多的坏了，是以现如今才承受不住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点好，对吗？”
没有人回答她，梨花飘落灯无声。贺相思翻个身，将脸埋在锦堆里，心道如若现下有一坛陈酒就好了，年份搁的越久的酒，越烈，越烈越易醉，醉了就不会再记得自己是谁不是谁了。
天亮后，梨院里的人都知道少爷与少夫人似吵架了。少夫人于早饭后，便让人将自己的东西挪到对楼去了。祝临风知悉也不阻拦，只吩咐着搬东西时轻些，免得搅了他的鱼。
小厮赔着笑与贺相思道：“夫人莫怪，少爷就是这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性，日后你便知道少爷的好了。”
贺相思揽着一盒枣泥糕往口里丢，鼓着腮帮子道：“不知道也不碍事，左右知道他不对我好便是了。”
“……”
听闻梨院里这小两口闹别扭了，祝老太只火急火燎的派人来打探消息。祝临风以身子不适为由将其推到对面去了，贺相思一边嚼枣泥糕一边看众人搬东西，一边应和祝老太身边的红人：“劳烦嬷嬷与老祖母说声，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处院子小些，二爷身子又不好，我若住那头恐扰了二爷清静，是以搬过来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家的闻言，只半信半疑的走了。临行前又叮嘱手下人需得仔细照顾院中二位，小厮侍女们哪个敢不听她话，只一一应下。
贺相思将一碟枣泥糕吃到头，见盘已空。转身自己走去沏茶了，侍女见之赶忙过来帮手，贺相思将罐中茶叶查了好几遍，蹙眉道：“怎没甜茶？”
“二爷从不喝甜茶的？”
贺相思闻言，只让她们住手，连声说着让其去泡些蜂蜜水来好了。反正她只吃甜的，不吃苦的。
待万事妥当，贺相思径直坐到院中的秋千架上。秋千靠着两棵老梨树，风来时，花簌簌的落，如有人在哭。她坐在那里抬头望云卷云舒，低头数地上蚂蚁，日子过的有些慢，慢的有些无聊，无聊之中带着的全是孤寂。
祝临风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望着她……
日子便是这样过下去的，静谧无聊，无聊静谧。不知是越静谧越无聊，还是越无聊越静谧，贺相思想不通，她从前是养在贺家的富贵闲人，老爹有钱任她败家，也许心怀愧歉，让其胡作非为，是以可斗鸡走狗，逛街听曲，然，如今是不行了，她已嫁为人妇，四肢被囚，灵魂被拘，无处可逃。
静谧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她跟绣娘学绣鸳鸯，她戳中手指六十八次，然绣出来的鸳鸯不像鸭子，反倒是鹅，也是一门高超的手艺。绣娘见之无不惊叹其神技。
她跟丫鬟一道制香，炒茶，其实说是一道只不过是她在看旁人在做，看着看着觉得无趣了，便拿碟瓜子，夹本话本子飘到廊椅上看书去了。
小日子虽过的安静但也十分舒坦。